第9章

宋橙的嘴唇还留着季语的温度。她微微后退，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季语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

"你......"宋橙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真的......"

季语捧起她的脸，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三年了，宋橙。从你在湖边画下第一笔开始，我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秦淮妤气喘吁吁地跑来："终于找到你们了！柒星越说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

"等一下。"季语皱眉，手却紧紧握住宋橙的，仿佛怕她再次消失。

"不能等！"秦淮妤抓住她们的手就往回拉，"那人是柒氏集团派来的私家侦探，他在调查宋橙的父亲！现在他人就在校友会现场！"

宋橙感到季语的手指瞬间收紧："为什么调查我父亲？"

"不知道，但柒星越说和他父亲最近的一笔秘密交易有关。"秦淮妤边跑边解释，"好像涉及二十年前的一幅画......"

校友会礼堂已经乱成一团。人群中央，柒星越和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对峙着，星越南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把照片删掉。"柒星越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没有权利偷拍任何人。"

男人压低帽檐："我只是执行柒董事长的命令。"

"我父亲无权干涉我的生活。"柒星越上前一步，"更无权监视我的朋......"

"女朋友？"男人讥讽地笑了，"董事长说您会这么称呼他。"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星越南的身体晃了晃，但柒星越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没错。"柒星越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星越南是我的爱人。血缘不能决定我爱谁。"

礼堂鸦雀无声。宋橙感到季语的手在她掌心微微颤抖。

男人冷笑一声，转向宋橙："宋小姐，你父亲没告诉你二十年前那幅《晨曦》是怎么来的吗？"

宋橙如遭雷击："你胡说什么？"

《晨曦》是父亲画廊的镇馆之宝，也是他事业起步的关键。

"1999年，你父亲和柒董事长共同竞拍那幅画。"男人继续道，"但最后画神秘消失了，而你父亲得到了第一桶金。"

季语突然挡在宋橙前面："你有什么证据？"

男人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当年的调查报告。画是被偷走的，而偷画的人——"

"是我母亲。"季语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所有人都转向她。宋橙看到季语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什么？"她轻声问。

季语转向她，眼里盛满痛苦："我昨天才知道。爷爷临终前告诉我，母亲是艺术品修复师，她......偷走了《晨曦》，然后失踪了。"

宋橙的世界天旋地转。二十年前......那正是父亲开始沉迷工作、家庭分崩离析的时候。

"不可能。"她摇头，"父亲从未提起......"

"因为他不知道。"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来。众人回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柒董事长，柒星越的父亲。

礼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柒董事长走向宋橙："那幅画是你母亲委托我拍卖的，宋橙。"

宋橙的双腿发软，季语紧紧搂住她的腰。

"你母亲病重时，将画交给我丈夫保管。"柒董事长继续道，语气出人意料地柔和，"但她去世后，画被盗了。我们一直以为是竞争对手所为，直到最近......"

他看向季语："我们发现偷画的人是你母亲，季小姐。她以为画是赃物，想'物归原主'。"

季语的身体晃了晃："她......还活着吗？"

柒董事长摇头："很遗憾。我们在瑞士找到了她的墓地。她临终前将画捐给了当地孤儿院。"

真相像一记重锤击中宋橙的胸口。二十年的谜团，两个家庭的纠葛，竟然源于一场误会和一场悲剧。

"那现在画在哪？"她颤抖着问。

"就在这里。"柒董事长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长条盒子，"我专程带来，物归原主。"

他打开盒子，取出那幅传说中的《晨曦》——画中是湖边的日出，一个模糊的女性背影站在柳树下，笔触温柔得令人心碎。

宋橙的眼泪夺眶而出。即使过了二十年，她也能认出那风格："是......我妈妈画的。"

柒董事长点头："你母亲临终前希望画能回到你父亲手中。但我觉得......"他看向季语，"应该由你决定。"

季语轻轻接过画，手指抚过画框："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宋橙握住她的手："她爱你。"

柒董事长清了清喉咙："至于你，"他看向儿子，"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别想继承家业。"

柒星越平静地笑了："我从来就不想要您的家业，父亲。我只想要他。"他牵起星越南的手。

星越南的脸上还挂着泪，却露出了宋橙见过的最明亮的笑容。

校友会在混乱中结束了。当人群散去，季语和宋橙留在空荡荡的礼堂里，面前放着那幅《晨曦》。

"所以......"宋橙轻声说，"我们的父母二十年前就因为这个误会错过了。"

季语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画中的柳树："就像我们差点错过一样。"

宋橙转向她："为什么三年都不告诉我你的感觉？"

"因为我害怕。"季语苦笑，"害怕破坏我们的友谊，害怕异地恋伤害你，害怕......"她顿了顿，"害怕重蹈我父母的覆辙。"

宋橙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我爸爸因为失去这幅画，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几乎忘记了我和妈妈的存在。"

"而我妈妈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铤而走险，最后......"季语的声音哽咽了。

宋橙捧起她的脸："但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

季语看着她，眼里的脆弱逐渐被坚定取代："不会。因为我会告诉你每一天我有多爱你，会和你一起面对所有困难，会......"

宋橙吻住了她。这个吻比湖边的更深入，更坚定，带着承诺的味道。当她们分开时，夕阳已经西沉，第一颗星星在窗外亮起。

"跟我去巴黎。"宋橙抵着季语的额头，"或者我跟你去纽约。总之，不要再分开了。"

季语微笑："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第二天清晨，她们回到湖边那棵柳树下。季语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哥伦比亚大学巴黎分校的交换项目，一年。"

宋橙惊喜地瞪大眼睛："你申请了？"

"嗯。这样我可以在巴黎完成硕士，你可以继续你的艺术学业。"季语顿了顿，"当然，如果你愿意......"

宋橙的回答是一个热烈的拥抱。她们倒在草地上，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等等，"宋橙突然想起什么，"那幅《晨曦》怎么办？"

季语思考片刻："还给你父亲吧。这是你母亲的心愿。"

宋橙摇头："不，我想......捐给美术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才华。"她轻抚画框，"就像她希望的那样。"

季语温柔地吻了吻她的指尖："完美。"

远处传来脚步声。柒星越和星越南手牵手走来，后者脸上带着罕见的轻松笑容。

"打扰了，"柒星越说，"我们明天回伦敦。走之前......"

"想请你们当见证人。"星越南补充，举起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宋橙倒吸一口气："你们要......"

"不是现在。"柒星越难得地笑了，"但总有一天。在那之前......"他看向季语，"谢谢你母亲。如果不是她，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季语眼眶发热："也谢谢你们。如果不是那个私家侦探......"

"我们可能永远不会重逢。"宋橙接上她的话，手指与季语十指相扣。

秦淮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拍照了！四位主角，看镜头！"

四人转身，看到秦淮妤举着相机站在湖边。阳光透过柳枝，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准备好了吗？"秦淮妤喊道，"说——爱情！"

"爱情！"四人齐声喊道。

咔嚓一声，这一刻被永远定格——柒星越搂着星越南的肩膀，后者眼中闪着泪光；季语和宋橙十指相扣，额头相抵；背景是那棵柳树，见证了三年前初遇和如今重逢的地方。

拍完照，秦淮妤跑过来检查成果："完美！这张照片应该叫......"

"《晨曦》。"季语和宋橙异口同声地说。

柒星越挑眉："不错的名字。"

星越南微笑着靠在他肩上："新的开始。"

宋橙看着身边的季语，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就像三年前那个清晨一样。这一次，她没有拿起画笔，而是直接吻上了那让她魂牵梦萦的嘴唇。

在巴黎的公寓里，这幅照片被装进画框，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那幅未完成的《她·巴黎》——现在画中多了一个身影，两个女孩站在埃菲尔铁塔下，手牵着手，背景是绚烂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