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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伙伴与归人暗争

锦阙争芳录

从静慈庵回来的路上,马车行至山脚的小镇,陈子衿让车夫停了车,想带陈玲珑买些镇上有名的桂花糕。这几日陈玲珑总闷在房里,她便特意邀了她同来。

街角的糕饼铺前围着不少人,陈子衿正等着伙计打包,忽听身后有人唤:"这不是陈大小姐吗?"

回头见是位穿湖蓝色衣裙的少女,梳着双环髻,眉眼灵动,身边跟着个拎着食盒的丫鬟。正是林县令家的小姐林佳,前些年随父亲来京述职时,曾与陈家姐妹在宴上见过几面。

"林小姐。"陈子衿颔首致意。

林佳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陈玲珑身上,见她穿着件半旧的浅绿襦裙,发间只簪了支素银花钗,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这位是?"

"这是我五妹,玲珑。"陈子衿侧身介绍,"玲珑,见过林小姐。"

陈玲珑连忙屈膝行礼,声音细弱:"见过林小姐。"

"原来是五小姐。"林佳笑着应了,视线却在陈玲珑发间停了停,忽然道,"我前几日在首饰铺见着支珍珠簪,样式倒是别致,想来配五小姐正好。只是......"她话锋一转,"听说五小姐前些日子在铺子里打碎了贡品?倒是没想到陈府的小姐也会......"

话未说完,就被陈子衿淡淡打断:"林小姐怕是记错了,那日之事不过是场误会。"她接过伙计递来的糕饼盒,塞到陈玲珑手里,"我们该回府了,林小姐自便。"

林佳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忽然对着丫鬟撇了撇嘴:"我当是什么金枝玉叶,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这话恰好飘进陈玲珑耳中,她攥紧手里的糕饼盒,指尖泛白,脚步却不敢停。直到走出很远,才听见陈子衿轻声道:"不必放在心上,旁人的话,听着便是。"

陈玲珑点点头,眼眶却有些发热。她知道自己在府里地位尴尬,可方才林佳那轻慢的眼神,还是像针一样扎人。

马车驶离小镇时,陈玲珑忽然从袖中摸出块碎银,递给陈子衿:"大姐,这是我攒的月钱,方才那桂花糕......"

"拿着吧。"陈子衿推回她的手,"下次想吃,大姐再带你来。"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道,"明日我让芸香送些料子到你院里,你挑几匹喜欢的,让绣娘做身新衣裳。"

陈玲珑愣了愣,抬头时,见陈子衿正望着她笑,眼底的温和像春日里的阳光,一下子驱散了心里的委屈。她用力点头,将那块碎银重新攥回手心,仿佛握住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快的声响。陈玲珑偷偷掀开帘角,见阳光落在陈子衿的侧脸,素色的衣裙被风掀起一角,像极了母亲留下的那幅月下抚琴图——原来有人站在身边时,那些旁人的闲言碎语,真的可以变得不那么刺耳。

三日后的午后,陈子衿正在书房临摹母亲的字迹,芸香忽然进来回话:“小姐,林县令家的林小姐来了,说是特意来赔罪的。”

陈子衿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她想起那日小镇上林佳的神色,倒有些意外。

“请她到花厅吧。”

林佳进来时,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的歉意:“陈大小姐,前日是我失言,还望你别往心里去。”她将漆盒递过来,“这是我父亲从江南带回来的苏绣帕子,不算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是我赔礼了。”

陈子衿让芸香接过盒子,示意她坐下:“林小姐不必如此,那日之事我早已忘了。”

“可我没忘。”林佳忽然道,语气倒坦诚,“其实我那日说那些话,是听府里的丫鬟嚼舌根,一时嘴快。后来回去被我娘骂了顿,才知道五小姐在陈家的处境,实在是我不对。”

她这般直白,倒让陈子衿有些刮目相看。寻常贵女若是失了体面,多半会设法遮掩,林佳却肯主动上门道歉,可见性子里有几分爽利。

“五妹性子纯良,只是胆子小了些。”陈子衿为她斟了杯茶,“林小姐能明白便好。”

“说起来,我在县里时,常听人说陈大小姐才学出众,只是不爱应酬。”林佳捧着茶杯,眼睛亮晶晶的,“我前日在镇上见你护着五小姐的样子,倒觉得比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小姐们好多了。”

陈子衿被她逗笑:“林小姐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自然是夸!”林佳连忙道,“我最烦那些说话绕弯子的,你这样直爽,我喜欢。”她说着,忽然凑近了些,“不瞒你说,我娘总逼我学那些琴棋书画,可我就爱跟着我爹去郊外巡田,看那些秧苗长得好不好。你说,女子难道就只能困在闺阁里吗?”

这话倒说到了陈子衿心坎里。她虽不像林佳这般爱田野之事,却也厌烦府中那些无休无止的算计。

“女子的天地,原也不止闺阁。”陈子衿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只是世人看得紧,总要受些束缚罢了。”

“那咱们就做些不受束缚的事!”林佳眼睛更亮了,“我知道城外有处泉眼,水特别清,明日我偷溜出来,带你和五小姐去玩?”

陈子衿望着她雀跃的模样,想起自己许久未曾这样随性过,竟点了点头:“好啊。”

送林佳出门时,陈玲珑正好从廊下经过,手里捧着盆刚浇过水的茉莉。林佳见了,主动走上前笑道:“五小姐,前日是我不好,这盆茉莉真好看,能借我赏玩几日吗?”

陈玲珑愣了愣,见陈子衿朝她点头,便把花盆递了过去,小声道:“若是喜欢,便送你吧。”

“那我明日带些新摘的莲蓬来换!”林佳抱着花盆,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她轻快离去的背影,陈玲珑忍不住问:“大姐,她……”

“林小姐性子直率,是个可交之人。”陈子衿揉了揉她的头,“明日换身轻便的衣裳,带你去看泉眼。”

陈玲珑用力点头,眼底的光比盆里的茉莉还要亮。风穿过廊下的竹帘,带来一阵清芬,陈子衿忽然觉得,或许打破些规矩,也能撞见不一样的风景。

陈府的晚饭刚摆上桌,就见管家匆匆进来回话,说三少爷陈若楚和四公子陈景西从国子监回来了。

陈若仪正用银叉戳着碗里的莲子,一听这话立刻蹦起来:"大哥回来了?"话音未落,就见陈若楚穿着件月白长衫走进来,身后跟着的陈景西则是一身宝蓝色锦袍,两人虽都是国子监的学生,气质却大不相同——陈若楚眉目清朗,带着几分书卷气;陈景西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总藏着点算计。

"娘,儿子回来了。"陈若楚对着主位的杨氏行了礼,目光扫过桌旁的陈若仪,"又在淘气?"

"才没有。"陈若仪凑到他身边,"大哥这次回来,带没带城外那家的糖画?"

陈景西在一旁坐下,拿起玉筷夹了块红烧肉:"四妹就知道吃,三哥哥在国子监得了先生夸奖,父亲刚还在书房夸他呢。"

这话听着是夸,却隐隐带着刺。陈若楚是二房嫡子,陈景西是大房杨氏所出,自小就明里暗里较着劲。陈若楚只淡淡道:"不过是先生谬赞。"

杨氏笑着打圆场:"都是好孩子。若楚这次回来,正好帮衬着你父亲处理些族中事务;景西也别总贪玩,明日跟着你二哥去户部历练历练。"

陈景西眼珠一转,忽然道:"娘,儿子在国子监听说,李将军近日要在京郊练兵,苏小姐还特意送去了亲手做的伤药呢。"

陈若仪没听出他话里的弯弯绕,只顾着道:"苏姐姐手可真巧,不像我,连针都穿不好。"

陈若楚却皱了皱眉:"军国大事,女子还是少掺和为好。"

"三哥哥就是古板。"陈景西笑了笑,"听说陈家大小姐近日和林县令家的小姐走得近?林县令不过是个七品官,哪比得上苏国公府的势力。"

这话明显是说给在座的人听的。陈子衿虽未在场,却总有人惦记着她的动向。陈若楚放下筷子:"交朋友看的是心性,不是官位。四弟这话,倒像市井里的碎嘴子。"

陈景西脸色一僵,正要反驳,被杨氏用眼色制止了。她端起汤碗:"吃饭吧,学堂里的事,回来就别念叨了。"

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陈若仪偷偷看了眼哥哥,见他眉头微蹙,便悄悄从袖中摸出个纸包塞给他:"大哥,这是我攒的蜜饯,你在国子监熬夜时吃。"

陈若楚接过纸包,眼底柔和了些:"多谢四妹。"

陈景西瞥了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夹菜的动作快了几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桌布上投下几道影子,像极了这府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看似一团和气,底下却藏着数不清的枝蔓。

晚膳后,陈若楚回房整理书箱,陈若仪跟进来帮他叠衣裳。"大哥,你觉不觉得景西哥哥这次回来,怪怪的?"她小声问。

陈若楚望着书桌上的《论语》,淡淡道:"他向来如此,你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又道,"往后少跟他凑近乎,也别总说些没轻重的话。"

陈若仪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大哥,前几日我见大姐在书房写东西,好像是......给顾公子的信?"

陈若楚抬眼:"别瞎猜。"他拿起一本《兵法》翻了翻,"父亲说,下月要带我去军营历练,你在家好好跟着母亲学规矩。"

陈若仪"哦"了一声,心里却打起了主意——她倒要看看,顾公子和大姐,到底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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