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线：丁程鑫

通风管道的金属接缝划破了林薇安的膝盖，血珠滴在生锈的铁皮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她数到第七个转弯处时，一束刺眼的光突然从斜上方照进来。

"手给我！"

丁程鑫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感，一只沾满颜料的手从检修口伸进来。他的虎口处有道新鲜的伤口，血珠顺着指节滑落，在昏暗的光线中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林薇安抓住他的瞬间，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拽了出去。她跌进一个充满松节油和烟草气息的怀抱，丁程鑫的工装外套上全是各色颜料干涸后的硬块，硌得她脸颊生疼。

"嘘——"他捂住她的嘴，温热的掌心有股刺鼻的油画颜料味。楼下传来警卫的吼叫声和犬吠，丁程鑫却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刺激吗？"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拽着她冲进消防通道。林薇安的拖鞋在奔跑中掉了，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丁程鑫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弯腰把她扛上肩头，像扛一袋面粉那样冲下楼梯。

"放我——"

"闭嘴。"他拍了下她的屁股，声音压得极低，"除非你想被逮回去当金丝雀。"

在二楼拐角处，丁程鑫突然刹住脚步，转身踹开一扇标着"设备间"的铁门。昏暗的房间里堆满清洁工具，他单手掀开地板上的检修盖，露出黑漆漆的地下管道。

"憋住气。"他咬着手电筒跳下去，污水瞬间没到腰际。向上伸出的手臂肌肉紧绷，小臂上的青筋在昏暗光线下像蜿蜒的蓝色河流，"跟着光走，别松手。"

污水散发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林薇安的睡裙下摆很快被浸透。丁程鑫背着她蹚过齐腰深的污水时，她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每一次收缩。有只老鼠从他们身边游过，丁程鑫居然吹了声口哨。

"看！水陆两栖的室友。"

穿过三条岔路后，管道尽头出现了微光。丁程鑫用肩膀顶开生锈的栅栏，新鲜空气扑面而来。黎明前的垃圾处理站空无一人，一辆改装过的旧吉普停在阴影处，车身上满是夸张的涂鸦。

"上车！"丁程鑫把她塞进副驾驶，从后座扯过医药箱扔到她腿上，"自己处理伤口。"他发动引擎的动作像在驾驭一匹烈马，吉普车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后座有干净衣服。"

后视镜里，贺家的塔楼渐渐缩小成玩具模型。林薇安换上后座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发现袖口有洗不掉的钴蓝色颜料痕迹——正是她调色盘里永远缺的那种蓝。

"我们去哪？"风声太大，她不得不提高音量。

丁程鑫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摸出包皱巴巴的香烟。他用牙齿叼出一根，点燃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北方。"烟头的红光在晨雾中明灭，"有个废弃的灯塔，墙够厚，门够结实。"他斜眼瞥了下她光着的脚，突然把烟塞进她嘴里，"抽一口，止痛。"

辛辣的烟雾呛得林薇安直咳嗽，眼泪模糊了视线。丁程鑫大笑着一把夺回香烟，指尖擦过她的嘴唇，带着烟草的灼热。

"菜鸟。"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时，朝阳正从远山后跃出。丁程鑫摇下车窗，狂风卷着他的额发，露出那道藏在发际线处的旧伤疤。他突然跟着收音机里的摇滚乐嘶吼起来，跑调的歌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三天后的深夜，吉普车终于停在一座孤悬海崖上的灯塔前。暴风雨正在肆虐，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如同雷鸣。丁程鑫拽着林薇安冲进灯塔时，两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欢迎来到寒舍。"他拧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中浮现出一个凌乱却生机勃勃的空间——画架支在窗边，墙上钉满未完成的素描，角落里堆着空酒瓶和颜料罐。

林薇安在壁炉前发抖，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丁程鑫骂了句脏话，翻出一条毛毯扔给她，自己却转身去检查门窗的锁。

"你不换衣服？"她裹紧毛毯问道。

丁程鑫头也不回地扯下湿透的上衣，露出布满纹身的后背——那是幅未完成的荆棘与玫瑰图，藤蔓缠绕着他的脊椎，在煤油灯下泛着青蓝色的微光。

"看够没？"他突然转身，腹肌上还挂着水珠，"浴室在二楼，热水器坏了，将就着用。"

淋浴间小得转不开身，水温时冷时热。林薇安出来时，发现门口放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和一套干净睡衣。楼下传来丁程鑫五音不全的歌声和画刀刮调色板的声响。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看见丁程鑫正对着暴风雨作画。画布上是翻滚的黑云与海浪，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云层中若隐若现的一线金光。他作画的姿势像在跟画布搏斗，颜料甩得到处都是。

"过来。"他突然命令道，头也不回地伸出一只手。

林薇安犹豫着走近，被他一把拉到身前。丁程鑫从背后环住她，把画笔塞进她手里。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透过湿漉漉的睡衣传来，又快又重。

"画。"他握住她的手在调色板上蘸取颜料，呼吸喷在她耳后，"把那些操蛋的回忆都画出来。"

起初她的手抖得厉害，颜料在画布上留下凌乱的痕迹。丁程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抓着她的手在画布上涂抹。他们就这样画完了整场暴风雨，直到晨光穿透云层。

三个月后的某个清晨，林薇安在灯塔顶层完成了《自由落体》。画布上的男人从高楼坠落，却在半空长出了翅膀。丁程鑫浑身湿透地撞开门，扔给她一袋从镇上抢购的颜料，自己则抖落满身雨水像只大型犬。

"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本被雨淋湿的杂志，封面上赫然是贺氏集团破产的新闻。当他把杂志钉在墙上时，林薇安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圈蓝色纹身——和她调色盘里某种独特的靛青完全一致。

深夜的浪涛声中，丁程鑫用沾着颜料的手指抚过她锁骨上未消的淤痕。他的指尖粗糙温热，带着常年作画留下的茧。

"疼就叫出来。"他的吻落在那些伤痕上，像火焰掠过雪地，"现在你是自己的了。"

壁炉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圆形墙壁上，交缠如同藤蔓。丁程鑫的纹身在火光中栩栩如生，那些荆棘仿佛正在他皮肤上缓慢生长，缠绕住怀中的女孩。

第二天，林薇安在丁程鑫的鼾声中醒来，发现自己的素描本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上多了一幅速写：熟睡中的她蜷缩在丁程鑫怀里，而他睁着眼睛，警惕地望着门外。画作角落潦草地写着：

"我的月光，我的囚徒。"

窗外的海平面上，第一缕阳光正刺破云层。林薇安拿起炭笔，在那行字下面添了一句：

"我的野火，我的自由。"

丁程鑫不知何时醒了，正眯着眼看她写字。他一把抢过素描本，看到那句话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艺术家小姐终于会说人话了。"他翻身压住她，虎牙轻轻啃咬她的耳垂，"今天教你调最野的蓝。"

正午的阳光透过圆形窗棂，在木地板上切割出几何状的光斑。调色盘上的颜料渐渐混合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蓝色——比深海更忧郁，比晴空更暴烈，就像被风暴席卷的月光海。

丁程鑫沾满颜料的手握住她的，在画布上留下并排的签名：L&D，下面画着一把交叉的刮刀与画笔。

"下次签名记得用力点。"他舔掉她指尖的颜料，笑容放肆又明亮，"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