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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衣旧人

朱墙锁清秋

\[正文内容\]

沈姝猛地缩回肩膀,后背紧贴着墙。卖炭老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只留下那句"有人盯着你"在她耳边回响。

巷子里的风带着雪粒钻进领口,冷得刺骨。她摸了摸袖子里的油渍,又看了眼当铺后巷的枣红马。赵德全还在城里?那封字条上的字迹确实是他的。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像是哪家铺子打翻了货品。沈姝握紧缰绳,枣红马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手背上。远处钟楼传来午时的钟声,一下一下,像是催命的鼓点。

"客官,买糖葫芦不?"一个小贩凑过来,竹签上串着几颗发蔫的山楂。

沈姝摇摇头,牵着马往前走。小贩嘟囔着走开,袖口露出半截青紫的淤痕。她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卖炭翁虎口的新伤。

转过三个街口,确定没人跟梢后,沈姝翻身上马。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蹄铁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天色越发阴沉,乌云压得很低。

她想起昨晚那户人家灶上的汤,还有女人说的话。巷子尽头传来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突然,马儿猛地扬起头。

沈姝顺势伏低身子。一支羽箭擦着她耳边飞过,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跑!"她猛拽缰绳。枣红马立刻撒蹄狂奔。

身后传来喊叫声,混着瓷器碎裂的声响。转过街角时,差点撞翻一辆菜车。推车的老汉慌忙躲开,箩筐里的萝卜滚了一地。

沈姝听到身后马蹄声逼近。她抽出短刀,割断路边晾衣绳。被单哗啦啦掉下来,蒙住追兵的马头。枣红马跃过水沟,冲上小山坡。

沈姝回头望去,追兵正在扯开脸上的布料。远处钟楼传来午时的钟声。她忽然想起那个卖炭翁的话。有人盯着她?是谁?赵德全为什么把马放在这?

肚子又开始疼了。孩子在里面动得厉害。沈姝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前面出现岔路。左边通向城外,右边是民居区。枣红马突然转向右边。沈姝愣了一下,由着它去了。

马儿绕过几条小巷,停在一户人家后院。窗台上摆着盆绿萝,叶子很大。沈姝跳下马,发现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屋里很暖和。柴火噼啪作响,墙上挂着几件粗布衣裳。

她刚坐下,门就开了。女人抱着柴禾进来,看见她也不惊讶。

"我就知道你会来。"女人把柴禾放下,"他们现在满大街找你呢。"

沈姝盯着她:"为什么帮我?"

女人往灶里添了把火:"我男人临走前说过,要帮该帮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女人搅动着锅里的粥,"但我认识这匹马。"她抬头看了眼沈姝,"赵将军让我等你。"

沈姝猛地站起来:"赵德全还活着?他在哪?"

女人还没回答,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比刚才更急促。

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掀开灶台边的木板。下面是个仅容一人的地窖。

"快进去。"她低声说。

沈姝犹豫了一下,钻了进去。木板合上的瞬间,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家里有什么人?"是官兵的声音。

"就我和孩子。"女人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刚熬好粥,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喝一碗暖暖身子。"

沈姝屏住呼吸。地窖里堆着几个陶罐,散发着咸菜的味道。她摸到腰间的短刀,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

外面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接着是勺子舀粥的声音。

"味道不错。"官兵说,"最近城里不太平,我们奉命搜查可疑之人。"

"是啊。"女人叹气,"听说李大人府上出了大事。"

"嘘——"官兵压低声音,"可别乱说。上面说了,谁要是敢传谣,就抓去大牢。"

沈姝竖起耳朵。李承泽那边出事了?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木板被掀开,女人探下身。

"他们走了。"她说,"但不会太久。"

沈姝爬出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赵德全在哪?"

女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他让我把这个给你。"里面是块令牌和几两银子。

"他现在在哪?"

"东边。"女人指了指窗外,"城郊的破庙。但他让我告诉你,别去。"

沈姝皱眉:"为什么?"

女人欲言又止:"因为……"

话没说完,屋顶突然传来瓦片滚动的声音。两人同时抬头。

"快走!"女人推了她一把。

沈姝冲出门,枣红马还在院子里。她翻身骑上,马儿立刻冲了出去。身后传来喊叫声,但很快就被别的动静盖过。

转过街角,她看到街上乱作一团。几个官兵正追着个戴斗笠的男人。那人手里拿着什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沈姝认出来了,那是赵德全的佩剑。

她想调转马头,但更多官兵从巷子里涌出来。人群骚动,有人被推倒,发出尖叫声。

枣红马受惊地扬起前蹄,差点把她摔下来。沈姝猛拽缰绳,马儿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忽然从路边冲出几个人,拦住追兵。沈姝趁机加快速度,一路向前。

直到看不到追兵了才停下来。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她找了个废弃的小庙,进去歇脚。点起一堆火,靠在墙边休息。

肚子突然一阵剧痛。沈姝皱起眉,手扶着墙。孩子在动,好像在催促她快点起来。她咬牙忍着疼痛,站起来活动了下。火光照在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这一天都很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傍晚时分,来到清河镇。远远就能看到镇口有官兵把守。

沈姝不敢贸然进去。绕到镇子后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马。然后步行进入镇子。她贴着墙根走,尽量避开人群。

很快找到一家客栈,要了间房。刚坐下休息,就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说话。

"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一个声音说,"苏将军的人也到了。"

沈姝竖起耳朵。说的是苏明哲?

"很好。"另一个声音说,"明天一早动手。"

沈姝的心跳加快。他们在计划什么?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两个黑衣人正往外走。

两人来到后院,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几个人正在往车上搬箱子。沈姝躲在暗处,仔细听着。

"这次一定要抓住她。"其中一个人说,"李大人说了,一定要活的。"

沈姝屏住呼吸。这些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她正想离开,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响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谁在那儿?"有人喊。

沈姝赶紧躲进旁边的柴房。心跳如擂鼓。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沈姝屏住呼吸,准备迎战。就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她猛地扑过去,用刀抵住他的脖子。

"别出声。"她低声说,"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是……是李承泽大人的手下。"

"苏明哲呢?他在哪?"

"苏将军……也在城里。不过……"那人吞吞吐吐。

"不过什么?"沈姝加大了力道。

"他……他好像是和李大人一伙的。"那人终于说出来。

沈姝愣住了。怎么可能?苏明哲怎么会和李承泽勾结?她不相信。一定是这些人骗她。

"带我去见苏明哲。"她命令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在黑衣人的带领下,沈姝来到镇子东头的一座宅院。远远就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她让黑衣人在外等候,自己悄悄摸了进去。

透过窗户,她看到苏明哲和几个官员正在议事。桌上摆着地图和一些文件。

"沈家大小姐应该快到了。"其中一个官员说,"我们的人已经在各个路口设伏。"

苏明哲点点头:"嗯,小心行事。不能让她跑了。"

沈姝的手微微发抖。她终于明白父亲信中的意思了。苏明哲真的背叛了她。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是那个黑衣人。

"对不起。"那人说,"我不得不这样做。"

沈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人围住。她抽出短刀,准备反抗。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喊杀声。是赵德全带着人杀进来了。

"快走!"赵德全喊道。

沈姝趁机突围,跟着赵德全逃出宅院。两人骑上马,飞奔而去。

跑出很远,沈姝才停下。她回头看着清河镇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决然。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她喃喃道。

赵德全看着她:"那我们现在去哪?"

沈姝沉默片刻:"去京城。我要亲自找张尚书的女儿。"

赵德全点头:"好。"

两人继续前行。夜色渐深,星光点点。沈姝摸了摸肚子,轻声说:"为了你,我一定会活下去。"

孩子在她肚子里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承诺。

\[未完待续\]沈姝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夜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边,她盯着清河镇方向跳动的火光,喉头泛起苦涩。

赵德全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别动。"

话音未落,三支羽箭破空而来。枣红马受惊嘶鸣,前蹄腾空。沈姝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石壁。赵德全已经抽出长刀,刀刃与箭矢相撞迸出火星。

"往东!"他低吼一声,挥刀劈断射向沈姝的第四支箭。

沈姝咬紧牙关翻身跃上马背。枣红马前蹄刚落地,远处树影里窜出十几个黑衣人。为首之人蒙着面巾,手中软剑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苏明哲果然狠心。"她抖动缰绳,枣红马长嘶一声冲向来人。

黑衣人动作诡异,几个起落便绕到马侧。软剑挑向马腿的瞬间,赵德全横刀格挡。金属相击声中,沈姝看到那人袖口露出的暗红胎记——和昨日客栈掌柜手腕上的如出一辙。

"是追魂手的人!"赵德全突然暴喝,"快走!"

沈姝心头一震。父亲书房里那封密信突然浮现眼前:兵部侍郎私通江湖门派,勾结北狄意图谋反。她握紧短刀划向逼近的黑衣人,腥甜血雾喷在脸上。

枣红马突然人立而起。沈姝听到身后破风声,本能地伏低身子。一支淬毒镖擦着发髻飞过,钉入树干时竟发出金铁之声。

"保护孩子!"赵德全的声音透着焦灼。沈姝猛然意识到腹中胎动越发剧烈,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内脏。剧痛让她视线模糊,却见前方树林亮起灯笼阵。

"往这边!"暗处传来女子声音。

沈姝认出这声音属于那个递消息的老板娘。灯笼映出她苍白的脸,怀中抱着个襁褓。追兵突然集体顿住,为首的黑衣人死死盯着那婴儿。

"你们果然都背叛了我。"沈姝嗓音嘶哑,短刀抵住自己咽喉,"要活的?那就拿命来换!"

枣红马突然扬蹄踏向黑衣人群。沈姝趁机调转马头,马鞭抽在灯笼上。火油溅在雪地里腾起烈焰,照亮黑衣人惊愕的脸。

赵德全护在她身侧杀出血路。沈姝听到身后传来婴啼,又混着利器破空之声。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时,她发现自己握着半截染血的襁褓布。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两人逃进废弃窑洞。沈姝蜷缩在角落,手指摩挲着那块令牌。赵德全在洞口守着,刀锋上的血珠滴落在积雪上。

"你早就认识那个女人?"沈姝忽然开口。

赵德全握刀的手一颤:"她说要替死去的妹妹赎罪。"

"所以用亲生孩子的命来还债?"沈姝扯开襁褓残布,里面掉出半枚虎符,"你家将军倒会用人。"

洞外传来乌鸦叫声。赵德全突然站起身,将她推向更深处:"他们来了。"

沈姝摸到虎符边缘的锯齿划破指尖。血腥味混着窑洞里的霉味涌入鼻腔,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那些人说她是克星,说她天生带煞——

轰隆巨响震落窑顶碎石。沈姝看着火把映出的数十条人影,轻轻笑了。腹中的躁动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针扎般的刺痛。

"让他们见识见识。"她抹去嘴角血渍,"什么叫真正的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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