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器右下角弹出的微信通话请求还在固执地跳动着，苏曼琪的头像在众多弹窗里像个白色幽灵。我把手机支架往屏幕方向挪了挪，让直播间所有人都能看清这个不合时宜的通话请求。
"接啊主播！看看绿茶怎么演！"
"这时候打电话来，是想求情还是威胁？"
我没理会弹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把《苏曼琪影视合同扫描件》拖进了直播窗口。文档自动全屏的瞬间，50万买断费的阿拉伯数字在蓝光背景下格外刺眼，附件里的银行流水单上，收款账户名清晰可见。
"嗡——"
电脑突然剧烈震动，屏幕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波纹。我皱眉看向任务栏，后台进程里十几个不明程序正在疯狂蚕食内存。张弛的金色弹幕再次飘过，带着炫耀的弧度："你的直播快结束了。"
我抄起桌上的备用手机，解锁屏幕的瞬间，赵语冰那个备注"包办婚姻对象"的号码打了进来。这个时间点？我瞥了眼窗外，雨幕里似乎有道车灯扫过公寓楼下，红蓝交替的光晕在天花板投下诡异的影子。
"喂？"我按下接听键，刻意让听筒离麦克风近些。
"别开窗户。"赵语冰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传来，冷得像冰锥，"你电脑被植入了屏幕控制程序，再晚三分钟，伪造证据就会自动发送到所有文学网站邮箱。"
我心头一凛，指尖在触控板上疾走。任务管理器里确实有个伪装成系统服务的可疑进程，结束键却显示灰色。陈默发来的短信突然浮现在通知栏："李老师没拿他们钱，她女儿被张弛的人带走了。"
"砰！"
防盗门突然发出巨响，锁链在撞击下疯狂震颤。我踢开转椅滑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见两个穿着外卖服的壮汉正用液压剪破坏门锁。直播间弹幕彻底炸开，在线人数突破十五万的提示卡在屏幕边缘闪烁。
"外面什么声音？！"
"主播快报警啊！"
我反手将书架推向门口，金属框架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里，听见赵语冰在电话那头说："物业保安十分钟前被调虎离山，我让保镖从消防通道上来了，还有三分钟。"她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你文档里有没有加密文件夹？张弛要的不是公开证据，是你硬盘里未发表的手稿。"
未发表的手稿。我瞳孔骤缩，想起去年写废的那个长篇悬疑，里面详细记录了如何利用心理暗示操控舆论暴力——那是我在遭受网暴最严重时，为了发泄写的黑暗故事。
"在D盘！"我吼出声时，剪刀齿已经咬断了最后一节锁链。书架轰然前倾的瞬间，我滚回电脑前，正好看见张弛的直播间标题改成了："林舟畏罪潜逃，市场监管部门已介入调查"。
"嗤啦——"
白衬衫被碎玻璃划破的刹那，我摸到了藏在主机箱后的防狼喷雾。门被撞开的强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两个黑衣人扑向书桌的瞬间，我扣动了喷雾扳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赵语冰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低头！"
我条件反射蹲下身，头顶掠过破空声。转头看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正用甩棍挑飞歹徒手里的匕首，她的高跟鞋在积水中划出凌厉的弧线，衬得脚踝处那道银色疤痕格外显眼。
"发什么呆？"赵语冰一脚把昏迷的歹徒踹到墙边，甩棍在掌心转了个圈，"不想看看张弛现在什么表情？"
我跌跌撞撞回到电脑前，张弛的直播间画面正对着市场监管车辆车顶的旋转灯。他被两个工作人员架着胳膊，还在对着镜头嘶吼："是林舟！是他找人打我！他有暴力倾向！"
苏曼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哭着抓住工作人员的胳膊："同志，我这里有他威胁我的录音！他说要让我身败名裂！"她举起手机的瞬间，瞳孔骤缩——我直播间的画面正投屏在她身后的电子屏上，所有观众都看得见她手机相册里和张弛的亲密合照，时间显示去年七月，正是我那本废稿失踪的日子。
"咔嚓！"
赵语冰的保镖突然按下快门，闪光灯刺得苏曼琪尖叫出声。我这才发现房间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穿西装的人，有人在检查破碎的门锁，有人在用微型相机拍摄现场，还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举着平板给赵语冰看："赵总，张弛账户上的五十万确实转到了李老师女儿留学的学校账户，但收款方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室，不是个人账户。"
赵语冰皱眉："什么意思？"
"李老师女儿三个月前情绪出现问题，一直在接受心理疏导。张弛通过学校的心理援助项目名义捐了这笔钱，但要求必须指定由某位咨询师全权负责，所有沟通记录都要抄送给他的助理。"金丝眼镜滑动平板，"我们查到那位咨询师和出版社的副总编是大学同学。"
防盗门被撞出的破口突然传来警笛声，赵语冰收起甩棍，从西装内袋掏出证件扔给最先冲进来的警察："赵氏集团安保部，这是我们的授权文件。"她指了指地上哀嚎的歹徒，"这两个人持械非法入侵，我们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警察查看证件时，我的直播画面突然卡顿。原本滚动的弹幕凝固在"卧槽年度大戏""张弛苏曼琪原地爆炸"的刷屏里，苏曼琪那张惨白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赵语冰走到我身后，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尖："李老师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在机场候机厅被我们的人拦下。"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我后颈的碎发上，"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手稿了吗？"
我僵着身子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尾。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正沿着她刀削般的下颌线流淌，将那道疤痕晕染成温柔的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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