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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笼

午后实录

我把你的心跳别在衣襟

像别住一枚永不褪色的月亮

走在千秋铺就的长街上

每一步都踩着你温热的回响

你被我锁进目光的牢笼

玻璃是透明的,也是坚固的墙

看你睫毛垂落时的颤抖

像蝶翼沾了晨露,欲飞又彷徨

他们说你眼底结着冰

可我数过冰层下每一道光

那是你藏起来的星子

是只肯对我亮的,脆弱的谎

你说爱时总带着迟疑

像怕惊扰了掌心里的霜

我偏要把这迟疑酿成酒

就着千秋月色,喝成滚烫的过往

……………………

(1) 长街回响

雨丝是冷的,裹着秋夜特有的湿意,打在辞年的风衣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他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内侧——那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物件,却像别着一枚滚烫的烙印,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透过布料传来,带着属于另一个人的频率。

祁岁的心跳。

辞年微微偏头,巷口昏黄的路灯恰好照亮他唇角那抹近乎残忍的笑意。他喜欢这种感觉,把一个人的生命节律牢牢攥在掌心,像收藏一件稀世的珍宝,又像看管一只笼中的困兽。

不远处的长街上游人稀疏,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反射着霓虹的碎光,像一条铺展开的、流淌着斑斓毒液的河。辞年记得第一次在这里遇见祁岁的情景,对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那时的祁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辞年缓步走上长街,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接缝处,发出规律的叩击声。他在心里默数着,一步,两步,三步……直到第十一步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辞年也知道是谁。

祁岁的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警惕的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辞年太熟悉他了,熟悉到能从这细微的声响里分辨出他此刻的呼吸频率——有些急促,大概是跑着过来的。

“辞年。”祁岁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吹动的蛛丝。

辞年终于转过身。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祁岁清瘦的轮廓,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露出一双过分清亮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瞳仁是纯粹的黑,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可此刻,那潭水里却清晰地映着辞年的影子,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辞年喜欢看祁岁的眼睛,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对方明明怕他怕得要死,眼底却又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混杂着恐惧与某种更复杂情绪的火焰。

“跑什么?”辞年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又不会吃了你。”

祁岁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一个用塑料袋包好的盒子。袋子上沾着水珠,他的指尖也湿漉漉的,泛着冷白的色泽。“你要的东西。”

辞年接过盒子,入手微凉,他甚至没看里面是什么,就随手塞进了风衣口袋。“这么慢。”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可祁岁的肩膀却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路上遇到点麻烦。”祁岁的声音更低了,像蚊子哼。

辞年挑眉,视线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麻烦?”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雨水顺着辞年的发梢滴落,砸在祁岁的脸颊上,冰凉刺骨。

祁岁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被惊到的蝶翼,沾着细碎的雨珠,欲落未落。“一个不长眼的。”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挡路的蚂蚁。

辞年笑了,这次的笑意终于抵达了眼底,却比刚才的冷笑更让人毛骨悚然。“解决了?”

“嗯。”祁岁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用了你教我的方法。”

“很好。”辞年满意地颔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祁岁手腕上的红痕。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落在祁岁细腻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记住,只有我能碰你。”

祁岁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近乎虔诚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知道。”

辞年收回手,转身继续沿着长街往前走。祁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雨还在下,长街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辞年听着身后那道轻浅的呼吸声,与自己掌心那枚“心跳”的烙印渐渐重合,形成一种诡异而和谐的韵律。

他知道,祁岁是他的囚笼,而他,是祁岁的狱卒。他们被困在这场名为“彼此”的牢笼里,永无挣脱之日。

(2) 玻璃墙

公寓的落地窗是特制的,防弹,隔音,从外面看过去是一片深邃的黑,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从里面往外看,却能将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辞年喜欢站在窗前,看楼下车水马龙,看远处霓虹闪烁。他觉得这座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牢笼,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徒劳地挣扎着,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无处可逃。

而祁岁,就被困在这个牢笼里更小的、只属于他的那一方天地里。

此刻,祁岁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本翻旧了的书。灯光从他头顶落下,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辞年端着两杯威士忌走过去,将其中一杯放在祁岁手边的茶几上,自己则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握着书页的手指上。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可辞年知道,这双手曾经沾染过怎样的污秽——鲜血,泥土,还有那些被碾碎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在看什么?”辞年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祁岁抬起头,眼底的寒意散去些许,染上一层浅浅的茫然,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梦境中惊醒。“没什么。”他合上书,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

辞年没有追问。他知道祁岁有很多秘密,就像祁岁也知道他的很多秘密一样。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也是彼此最危险的敌人,这种关系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今天的事,处理干净了?”辞年抿了一口威士忌,酒液的辛辣在喉咙里蔓延开,带来一阵灼热的暖意。

祁岁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嗯,监控都处理掉了,不会有人查到这里。”

“那就好。”辞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下次别再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他指的是祁岁手腕上的红痕。

祁岁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我知道了。”

辞年放下酒杯,倾身靠近祁岁,指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看着我。”

祁岁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蝶翼沾了晨露,欲飞又彷徨。他缓缓地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辞年的脸,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顺从。

辞年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缓缓下滑,掠过他的唇,停留在他的颈侧。那里的皮肤温热,脉搏在指尖下轻轻跳动,带着属于祁岁独有的、微弱却坚韧的生命力。

“祁岁,”辞年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毒蛇吐信,“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祁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的寒潭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

“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笼子里的鸟,”辞年的指尖用力,掐住了他的脖颈,力度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掌控力,“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飞不出去。而我,就是那个拿着钥匙的人。”

祁岁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色微微发白,可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迷恋。“是你把我关进来的,辞年。”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你也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辞年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祁岁眼底的自己,那个眼神偏执、表情冷酷的倒影,突然意识到,祁岁说的是对的。

他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狱卒,却没想到,自己早已和这只囚鸟一起,被困在了这座名为“心”的玻璃牢笼里。这面墙是透明的,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底的所有情绪;这面墙也是坚固的,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将其打破。

辞年缓缓松开手,指腹上还残留着祁岁颈侧温热的触感。他重新靠回沙发上,拿起酒杯,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酒液的辛辣让他的喉咙有些发疼,却盖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

窗外的夜景依旧繁华,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盛大幻觉。辞年看着那片璀璨的灯火,突然觉得,这座城市的玻璃牢笼,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固得多。

而他和祁岁,大概会在这座心之囚笼里,互相折磨,互相纠缠,直到生命的尽头。

(3) 冰层下的光

审讯室的灯光是惨白的,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压,照在祁岁脸上,将他眼底的情绪映照得无所遁形。

对面的警察还在喋喋不休地提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怀疑。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祁岁与昨天发生的命案有关,却又不肯轻易放他走——大概是祁岁身上那股过于平静的气质让他们感到不安。

祁岁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指尖微微蜷缩。他的脸色很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像一块被冰封的玉,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他们说他眼底结着冰,说他冷血无情,说他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祁岁对此不置可否。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就像他不在乎那些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的人一样。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而那些没用的人,就像路边的石子,碍眼了,踢开就是。

可他知道,自己眼底的冰下面,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此刻,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辞年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冷漠而疏离的表情,临走前,却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个动作很轻,很突兀,带着一种不属于辞年的温柔,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祁岁!”警察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祁岁抬起眼,眼底的冰寒瞬间冻结了刚才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重新变得冷冽而空洞。“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起伏,像一潭死水。

警察显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正要发作,审讯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辞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打扰了,我是祁岁的律师。”

他的出现像一道突然划破黑暗的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警察显然认识辞年,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也收敛了许多。“辞律师,你来的正好,你的当事人……”

“我的当事人没有任何嫌疑。”辞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我已经带来了他的不在场证明,监控录像显示,案发时,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警察面前。

警察拿起文件,快速地翻阅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狠狠地瞪了祁岁一眼,不甘心地说道:“好吧,你们可以走了。”

辞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看向祁岁。“走吧。”

祁岁站起身,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审讯室。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长长的过道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辞年放慢脚步,与祁岁并肩而行。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辞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祁岁摇了摇头,“没有。”

辞年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眼底的那层冰看起来更加厚重。可辞年知道,冰层下面,藏着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那些在深夜里,祁岁会悄悄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时,眼底闪过的、脆弱的光;是那些在他以为辞年不注意时,偷偷在本子上写下的、只有他们两人能看懂的符号;是那些在他被辞年伤害后,明明眼底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时,流露出的、隐秘的痛。

那些都是祁岁藏起来的星子,是只肯对他亮的,脆弱的谎。

辞年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握住了祁岁的手。

祁岁的手很凉,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别怕。”辞年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祁岁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辞年的眼底像一片深邃的夜空,里面似乎藏着无数的星辰,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可祁岁知道,那片夜空的深处,也藏着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他知道辞年在说谎,就像他也在对辞年说谎一样。他们都在用谎言编织着一个属于彼此的世界,明知那是虚假的,却又甘之如饴。

祁岁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握紧了辞年的手。

他知道,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救赎,只有彼此。就像此刻,他们紧握的双手,既是彼此的慰藉,也是彼此的枷锁。

走廊的尽头,是外面的世界。阳光很亮,却照不进他们心底那片名为“心之囚笼”的黑暗角落。

(4)迟疑的酒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墨锭,将整座城市都浸泡在浓稠的黑暗里。公寓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下一片清冷的银辉。

祁岁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个酒瓶,瓶口对着嘴,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流下,浸湿了他的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寒意。

辞年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像一幅线条简洁的素描,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少喝点。”辞年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祁岁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喝酒的动作,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辞年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想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祁岁却猛地将酒瓶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手。他抬起头,眼底带着浓重的酒意,原本清亮的瞳孔变得有些涣散,像蒙了一层薄雾。“别碰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抗拒。

辞年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了手。他看着祁岁眼底的那层薄雾,那里面似乎藏着很多东西——委屈,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迟疑。

祁岁总是这样,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迟疑。

是在他说“我爱你”的时候,祁岁眼底闪过的、不敢相信的迷茫;是在他拥抱他的时候,祁岁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随后才慢慢放松下来的、小心翼翼的回应;是在他亲吻他的时候,祁岁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带着试探的、轻轻张开的唇。

他说爱时总带着迟疑,像怕惊扰了掌心里的霜。

辞年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他拿起茶几上的另一瓶酒,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液的辛辣在喉咙里炸开,带来一阵灼热的痛感。

“祁岁,”辞年的声音带着酒意的沙哑,“你到底在怕什么?”

祁岁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酒瓶,瓶口还残留着他的唇印。“我不怕。”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声梦呓。

“你怕。”辞年肯定地说,“你怕我,怕我爱你,怕我们这样的关系,怕……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祁岁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他抬起头,眼底的薄雾散去了一些,露出里面清晰的、带着痛苦的挣扎。“不是的……”

“就是这样。”辞年打断了他的话,倾身靠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怕我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怕我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扔掉你。”

祁岁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像一只受伤的蝶,蜷缩起了翅膀。

看着他这副样子,辞年心里的烦躁突然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祁岁的头发,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祁岁,”辞年的声音放软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忍,“别怕。”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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