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韩非,韩国公子也。生于王室,长于乱世,目睹家国日削,诸侯相争,而韩国积弱,君臣昏聩,终将覆灭。吾少时口吃,不善言辞,故深居简出,埋首典籍,以刀笔代喉舌,以文章抒愤懑。
初读《商君书》,见“不循古法,不守旧制”之言,恍若雷霆贯顶,顿悟治国之道,不在空谈仁义,而在严刑峻法、权术并用。于是闭门著书,剖析世道,作《孤愤》《五蠹》《说难》诸篇,痛斥儒者空谈误国,侠者以武犯禁,商贾聚财害民,官吏贪腐无能。吾言:“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世道已变,而韩王仍守旧礼,岂非自取灭亡?
韩国公卿闻吾之论,皆目为狂悖。太傅指吾书简怒骂:“此乃虎狼之术,非仁政也!”吾笑而不答。彼辈何知?当今天下,弱肉强食,韩若不自强,终为秦所吞。吾数谏韩王,言变法图强,然王畏贵族之势,惧变革之难,终不能用。
后秦王政读吾书,慨然叹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秦遂攻韩,索吾入秦。李斯,吾之同窗也,昔在荀卿门下共学,今为秦相。彼惧吾得势,乃谗言于秦王:“韩非,韩之诸公子也,终为韩,不为秦。”秦王疑之,囚吾于云阳狱中。
狱中无书,唯月光透铁窗而入,冷如霜刃。吾知命不久矣,乃取笔墨,作《说难》末章:“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言未竟,李斯使人送鸩酒至。
吾饮鸩而亡,年四十七。死后,秦王悔之,然已无及。秦终用吾之术,一统六国,然苛法少恩,二世而亡。后人或言韩非之学残暴,殊不知吾法本为治世,非为暴政。若君王能用术以驭臣,持势以制民,则天下可治。惜乎!世之君主,皆欲用吾法之威,而不行吾法之实,故终致败亡。
吾虽死,然吾书存焉。千年之后,世之治乱,仍在“法、术、势”之间。后人读吾书,当知吾非好刑名,实为救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