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时,夕阳正顺着阳台的落地窗淌进来,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暖黄。池骋弯腰换鞋的瞬间,吴所谓盯着他后颈看了很久——那里的皮肤光滑平整,连共振时留下的浅疤都消失了,只有被阳光晒出的淡淡色差,像幅被小心收起来的画。
“看什么?”池骋直起身,手里还拎文件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袋口,“是不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吴所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闻到他发间混着阳光和洗发水的味道。“是有点。”他把脸埋进池骋的颈窝,呼吸拂过他的皮肤时,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好像下一秒就会醒过来,发现还是在循环里,文件袋里的证是假的,你也是假的。”
池骋转过身,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真实的触感。“疼吗?”
“疼。”吴所谓故意皱起眉,眼底却藏着笑意。
“疼就是真的。”池骋低头,吻落在他的眉骨上,很轻,像羽毛扫过,“我也是真的,这也是真的。”他把文件袋打开,将两本结婚证拿出来,并排放在茶几上,金色的字在夕阳下闪着光,“你看,上面有我们的名字,有钢印,骗不了人的。”
吴所谓盯着上面的照片,突然笑了。照片里的池骋正偷偷看他,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像个偷吃了糖的小孩。“以前总觉得,要先打破循环,才能有这些。”他拿起自己的那本,指尖划过照片里池骋的脸,“现在才发现,其实是先有了这些,才能打破循环。”
池骋没说话,只是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橘红被深蓝取代,客厅里渐渐暗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里交缠。
“我去做饭。”池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刚睡醒。
“我来吧。”吴所谓想转身,却被池骋抱得更紧了些。
“让我来。”池骋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带来一阵战栗,“今天……想给你做点什么。”
吴所谓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白衬衫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很软。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结婚证,反复翻看着。封面的烫金字被指尖摩挲得有些发热,像揣了块小太阳。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很规律,不像循环里那些总是被打断的、慌乱的声响。吴所谓听着这声音,感觉紧绷了太久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眼皮开始发沉。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池骋的外套。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洒在地板上,映出厨房门口那个忙碌的身影。鼻尖萦绕着番茄牛腩的香味,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循环里池骋做过很多次,每次都因为各种意外没能好好吃完。
“醒了?”池骋端着一个砂锅从厨房出来,看见他醒了,嘴角弯了弯,“再等十分钟就能吃了。”
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一个装着凉拌黄瓜的小碟子,还有一瓶红酒,是池骋藏了很久的那瓶,说是要等“特别的日子”才喝。
“这算不算特别的日子?”吴所谓拿起红酒瓶,晃了晃里面深红色的液体。
“算。”池骋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从今天起,每天都是。”
吃饭时,池骋不停地往他碗里夹牛腩,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他吃,眼神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吴所谓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故意皱起眉:“你再看,我就不吃了。”
池骋笑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却在他低头喝汤时,又悄悄夹了块最大的牛腩放进他碗里。
红酒喝到一半,吴所谓的脸颊开始发烫,眼神也变得有点模糊。他看着对面的池骋,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鼻梁很挺,嘴唇的形状很好看,是他吻过无数次的样子。
“池骋。”
“嗯?”
“你还记得……”吴所谓的话没说完,就被池骋打断了。
“别问。”池骋的眼神很亮,映着灯光,“不管记不记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吴所谓看着他,突然明白了。有些记忆不必强求,只要此刻的温度是真的,眼神是真的,愿意为对方夹菜的心意是真的,就够了。
他放下筷子,走到池骋身边,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池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双手稳稳地托住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烫得惊人。
“干什么?”池骋的声音有点发紧,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没什么。”吴所谓低下头,吻落在他的唇角,很轻,像羽毛拂过,“就是想亲你。”
池骋的呼吸猛地一沉,他抬手按住吴所谓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着慌乱或绝望的吻,这个吻很慢,很温柔,带着红酒的醇香和番茄牛腩的酸甜,像要把积攒了太久的思念和爱意,都一点点喂进对方的心里。
吴所谓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像要撞破胸膛。他的手指插进池骋的头发里,感受着指尖下柔软的发丝,和头皮传来的温度,真实得让他想哭。
吻到快窒息时,池骋才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脸上。“别闹,菜要凉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了片星空。
“不饿。”吴所谓耍赖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嘴唇擦过他的下颌线,感觉到那里有层浅浅的胡茬,扎得皮肤有点痒,“就想这样抱着你。”
池骋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来一阵安心的战栗。他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把吴所谓抱得更紧了些。
吃完饭,吴所谓去洗碗,池骋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眼神黏糊糊的,像有根无形的线把两人连在一起。水流过指尖时,吴所谓突然想起循环里的某个雨天,他也是这样站在厨房洗碗,池骋从身后抱过来,说“别洗了,明天再弄”,结果第二天就是车祸日,碗一直放在水槽里,直到循环重启都没洗干净。
“在想什么?”池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吴所谓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他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撞进池骋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池骋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嘴角,那里沾了点汤汁。“刚才……”他顿了顿,眼神有点飘忽,“好像想起点什么,也是在这里,你站在水槽前,我从后面抱了你。”
吴所谓的心脏猛地一跳。“然后呢?”
“然后……”池骋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然后好像发生了不好的事,我很怕……”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怕失去你。”
吴所谓走过去,踮起脚尖,吻住了他。这个吻和刚才在客厅的不一样,带着点安抚,有点心疼,还有点“我在这里”的笃定。池骋的回应很急切,像是要抓住什么快要消失的东西,手紧紧地扣着他的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从厨房到客厅,再到卧室,wen一路延续着,带着越来越灼热的温度。吴所谓的后背撞在卧室的门板上,发出一声轻响,池骋的手立刻垫在他的背后,防止他被撞疼。
“慢点。”吴所谓喘着气,手指抓着池骋的衬衫,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池骋的嘴唇停在他的颈窝,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怕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
吴所谓摇摇头,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抬起来,迎上他的目光。卧室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池骋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不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池骋的眼神瞬间变得很亮,像被点燃的星火。他低下头,再次吻住吴所谓,这次的吻不再急切,而是变得温柔而绵长,像月光一样,慢慢淌过彼此的皮肤,渗透进每一寸肌理。
月光勾勒出两人的轮廓,像幅流动的画。吴所谓的手指划过池骋的脊背,那里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是循环里留下的印记,虽然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依然能感受到皮肤下那点凹凸不平的触感。
“疼吗?”吴所谓的嘴唇擦过那些疤痕,声音带着点沙哑。
池骋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他按住吴所谓的肩膀,让他躺下来,自己则撑在他的旁边,两人一起躺着,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眼神里的温柔和疼惜几乎要溢出来。“不疼。”他低下头,吻落在吴所谓的胸口,“只要是你留下的,都不疼。”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床上,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指缝间漏下的月光像碎银,闪闪烁烁。吴所谓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听着耳边池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感觉自己像在漂浮,又像被牢牢地锚定在某个地方,安稳得不像话。
他知道,或许明天还会有新的挑战,或许循环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但此刻,他只想沉溺在这份真实的温暖里,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记住这份不用害怕失去的、安稳的幸福。
池骋的吻落在他的眼角,轻轻舔去那里渗出的一滴泪。“怎么哭了?”
“没哭。”吴所谓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就是觉得……真好。”
“会一直好下去的。”池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保证。”
月光下,两人的呼吸渐渐趋于一致,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植物,根须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交握,汲取着彼此的养分,努力地向着阳光生长。
夜还很长,但这次,吴所谓知道,天亮的时候,身边的人不会消失,阳光会照常升起,他们会一起醒来,一起吃早餐,一起面对新的一天。
这些平凡的、确定的未来,就是他们对抗所有黑暗的、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