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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图和新裂痕

顺恨?吴所谓被困在池骋离开的第7天

废弃工厂的铁门被从里面锁死时,吴所谓的手还在抖。

他靠在锈迹斑斑的门背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齿轮转动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每跳一下都带着钝痛。姜小帅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小声啜泣,手电筒的光在他脸上晃出明明灭灭的阴影,像只受惊的幼兽。

“他会来的。”吴所谓重复着这句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另一半还系在池骋手上——这是他们在无数次循环里练出的默契,只要绳子还连着,就意味着“还活着”。

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和记忆中池骋改路线那天的气息重叠。吴所谓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废料,在墙角照出一块褪色的木板,上面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地下仓库的方向。

“这是什么?”姜小帅停止啜泣,指着箭头问。

“安全屋。”吴所谓认出这是池骋的笔迹,循环里他们在这里藏过八音盒的碎片,“下面有信号屏蔽器,还有我们藏的应急物资。”

他领着姜小帅穿过废料堆,脚下踢到个金属罐,发出“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工厂里格外刺耳。姜小帅吓得跳起来,紧紧抓住吴所谓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

“别怕,这里很安全。”吴所谓拍了拍他的手背,触感冰凉,“西装池骋的信号在这里会被削弱,他找不到我们。”

地下仓库的门是块厚重的钢板,上面挂着把大锁。吴所谓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是池骋上次来工厂时塞给他的,说“以防万一”。锁芯转动的瞬间,传来一阵干涩的“咔哒”声,像老骨头在摩擦。

仓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吴所谓打开应急灯,昏黄的光线立刻填满了空间: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上面印着“压缩饼干”“矿泉水”的字样;墙上贴着张旧地图,用红笔圈出了十几个地点,都是他们在循环里待过的地方;最显眼的是个铁架,上面摆着个眼熟的东西——是那个摩天轮八音盒,底座的歪纽扣还在,只是枫叶形状的核心蒙上了层灰。

“这是……”姜小帅指着八音盒,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们的‘武器’。”吴所谓走过去,轻轻擦掉八音盒上的灰,齿轮转动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依然能辨认出是《生日快乐》的调子,“以前靠它打破过一次循环。”

他上紧发条,看着枫叶形状的核心慢慢转动,突然想起池骋说过的话:“所谓,规则算不出‘爱’的频率,但算得出‘怕失去’的频率。”

现在他怕吗?怕。怕池骋出事,怕姜小帅被清除,怕好不容易抓住的“现在”像泡沫般碎掉。但这些恐惧里,藏着更坚硬的东西——是不想放手的执念,是要一起活下去的决心。

“你和池骋……认识很久了吗?”姜小帅突然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吴所谓笑了笑,指尖划过八音盒的底座:“算起来,快三百个‘7月7日’了。”他顿了顿,看向姜小帅,“你呢?循环里有没有遇到想保护的人?”

姜小帅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有个……送外卖的小哥,叫郭城宇。”他的声音带着点怀念,“每次循环到下午,他都会来我楼下的便利店取餐,总给我带瓶冰可乐,说‘看你眼熟,像我一个朋友’。”

他的眼眶有点红:“昨天我试着跟他说循环的事,他没当我是疯子,还说‘如果是真的,我陪你等下一个明天’。结果……结果他转身就被黑风衣的人撞了,倒在地上像断了线的木偶……”

吴所谓的心轻轻一缩。原来每个循环里,都有这样细碎的、被忽略的羁绊。

“他会没事的。”吴所谓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城宇,对吧?等我们解决了西装池骋,就去找到他,把他从循环里拉出来。”

姜小帅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真的可以吗?”

“真的。”吴所谓的声音很坚定,“我们能做到,你也能。”

话音未落,仓库的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应急灯晃了晃,差点熄灭。

“他们找到这里了!”姜小帅吓得往吴所谓身后躲。

吴所谓立刻关掉八音盒,把姜小帅往仓库深处推:“躲到货架后面,别出声!”他抓起墙角的钢管,握紧了手心的红绳——另一端的拉力还在,很微弱,却证明池骋还活着。

又一声巨响,门锁被撞得变形,缝隙里透进银色的光,像毒蛇的信子。吴所谓能听到西装池骋的冷笑,混着齿轮转动的声音,在门外回荡:“吴所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池骋已经被我缠住了,他救不了你。”

吴所谓的心脏沉了沉,却死死咬着牙不说话。他知道这是激将法,只要他出去,姜小帅和八音盒都会暴露。

“不出来是吧?”西装池骋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那我就毁了这里。反正你们的‘核心记忆’都在这,毁掉它,你们就会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和行尸走肉没区别。”

仓库的门发出刺耳的呻吟,变形的缝隙越来越大,银色的粘液顺着门缝往里渗,像贪婪的蛇,一点点吞噬着地面。

吴所谓看着那些粘液逼近八音盒,眼睛红了。那是他们用无数次心跳、无数次亲吻、无数次“我在”换来的记忆载体,绝不能被毁掉。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钢管,准备冲出去的瞬间,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剧烈地扯动了一下——是池骋的信号!

“所谓!左边!”池骋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喘息和金属摩擦的锐响,“我炸了他们的干扰器,快带姜小帅从通风管道走!”

吴所谓立刻反应过来,拽着姜小帅往左边跑。那里果然有个半开的通风口,是他们以前为了藏东西特意留的。

“你先上!”吴所谓托着姜小帅的腰,把他往上推,“到了上面一直往前爬,出口在工厂后面的树林里,我随后就到!”

姜小帅爬到一半,突然回头:“那你呢?池骋呢?”

“我们会跟上!”吴所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记住,去找郭城宇,告诉他别等明天,现在就跟你走!”

姜小帅用力点头,钻进通风管道,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吴所谓转身,抓起八音盒塞进怀里,刚要去爬通风口,仓库的门突然被撞开,银色的粘液像潮水般涌进来,瞬间淹没了半个仓库。

西装池骋的身影在粘液顶端浮现,脸上的数据流扭曲得厉害,显然是被池骋的干扰器伤到了:“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吴所谓握紧钢管,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住通风口的边缘:“池骋很快就会回来,你斗不过他的。”

“斗不过?”西装池骋狂笑起来,声音里混着电流声,“他现在自身难保!我在他身上装了‘数据炸弹’,再过十分钟,他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吴所谓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强装镇定,举起钢管指向对方:“你撒谎!”

“是不是撒谎,你很快就知道了。”西装池骋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八音盒上,闪过一丝贪婪,“把它交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银色粘液再次扑过来,吴所谓侧身躲过,钢管挥出去,砸在粘液上发出“噗嗤”一声,却像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池骋的信号越来越弱,红绳的拉力几乎感觉不到了。

难道真的要结束了?

他看着怀里的八音盒,枫叶核心的纹路在应急灯下泛着微光,像池骋的眼睛。突然,他想起了月白长衫的池骋说过的话:“规则算不出‘一起死’的决心。”

吴所谓笑了,笑得有点疯,他抱着八音盒,朝着粘液最深的地方冲了过去:“想拿它?那就一起毁掉!”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或许是循环里死过太多次,已经不怕了;或许是知道池骋在外面拼命,自己不能拖后腿;又或许,是不想再让任何人把他们的记忆当成战利品。

就在他快要被粘液吞噬的瞬间,仓库的屋顶突然“轰隆”一声塌了个大洞,一道熟悉的身影跳了下来,怀里抱着个冒烟的装置,正是池骋!

“所谓!接住!”池骋把装置扔过来,自己则撞向西装池骋,“这是他的核心芯片,砸他!”

吴所谓接住装置,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还沾着池骋的血。他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西装池骋的身影砸了过去。

装置撞上数据流的瞬间,发出刺眼的白光,银色粘液像退潮般缩回,西装池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影在白光中寸寸碎裂,最后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里。

池骋瘫倒在地,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得像纸,却对着吴所谓笑了笑:“我……我说过会来的。”

吴所谓冲过去,紧紧抱住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池骋的伤口上,疼得他“嘶”了一声,却没推开。

“笨蛋……”吴所谓哽咽着说,指尖摸着他手腕上的红绳,还在,“你吓死我了。”

“没死……就好……”池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抓着吴所谓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还在跳……为你跳的……”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吴所谓知道,这不是结束,西装池骋可能还会以别的形式出现,姜小帅的循环还没打破,郭城宇还在某个时间点等着被拯救。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八音盒还在,红绳还连着。

这就够了。

他低头,在池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像在盖章确认:“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救姜小帅,去找郭城宇,把所有被困住的人都拉出来。”

池骋笑着点头,眼睛里的光比应急灯还亮:“好啊……但先让我睡一会儿……醒了……再继续……”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却平稳有力。吴所谓抱着他,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知道新的战斗还在等着他们。

但这次,他不怕了。

因为他和池骋,还有姜小帅,还有素未谋面的郭城宇,甚至所有被困在时间里的人,都有同一种武器——是不想放手的执念,是要一起走到明天的决心。

这种武器,规则永远也算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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