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单上投下一道金线,恰好落在吴所谓的睫毛上。他动了动,意识从混沌中挣脱出来,首先感受到的是腰上的手臂——紧实、温暖,带着属于池骋的、独一无二的力度。
池骋还没醒,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后颈,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气息。吴所谓侧过头,能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是昨夜温存的痕迹,真实得让人心头发软。
他想起循环里的无数个清晨,总是在恐慌中惊醒,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确认池骋还在。而此刻,那份恐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近乎奢侈的安宁。
“醒了多久?”池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吴所谓往怀里带了带,“怎么不动?”
吴所谓转过身,鼻尖蹭到他的下巴,带着清晨的凉意:“在数你的睫毛。”
池骋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像某种温柔的共鸣。他低头,吻轻轻落在吴所谓的嘴角,带着未散的睡意:“数清了吗?”
“没。”吴所谓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想留着慢慢数。”
这个吻渐渐加深,晨光从金线变成漫溢的暖黄,铺满了整个卧室。没有循环里的紧迫,没有“下一秒可能消失”的恐惧,只有唇齿相依的温柔,和彼此交融的呼吸。吴所谓闭上眼睛,感受着池骋的温度,心里像被灌满了阳光。
早餐后,吴所谓在整理池骋母亲的日记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地图,标注着城郊的一处老宅,正是池骋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地图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藏着骋骋最喜欢的东西。”
“去看看吗?”吴所谓举着地图问池骋,指尖在“老宅”的标记上轻轻点了点。
池骋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眼神有些恍惚,像是被拉回了遥远的童年:“她走后,那房子就空着了。我以为……早就被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吴所谓握住他的手,掌心的图腾微微发烫:“现在去看看,还不晚。”
老宅藏在一片竹林深处,院门斑驳的木门上,还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是池骋母亲亲手写的。推开门,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没过膝盖,却能看出曾经被精心打理过的痕迹——东边有个小小的花坛,残留着玫瑰的枯枝;西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缺角的瓷碗,碗底刻着“骋”字。
“这里……”吴所谓的心脏突然一阵抽痛,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是池骋的童年记忆:五岁的池骋发着高烧,母亲抱着他在院子里转圈,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十岁生日那天,她在这里种下第一株向日葵,说“等花开了,骋骋就长大了”;最后一次见面,她坐在石凳上,笑着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爱值得的人”。
这些记忆带着温暖的底色,却在最后一幕戛然而止,留下尖锐的痛感——那是池骋没能说出口的“再见”。
“所谓?”池骋的声音带着担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吴所谓摇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我看到了……你的童年,这里的一切。”
池骋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了然的温柔:“记忆同步率……又提升了。”
他牵着吴所谓走进正屋,屋里的陈设还保持着原样: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童话书,书脊上有小小的手印,是池骋小时候留下的;桌上的台灯罩破了个洞,用胶布粘着,池骋说“这是我和妈妈一起修的”;最里面的抽屉里,放着一个铁皮饼干盒,正是农场阁楼里那个的“原型”。
打开饼干盒的瞬间,两人的脑海里同时涌入一段记忆——
是池骋母亲去世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她坐在藤椅上,把一枚向日葵形状的银质吊坠放进饼干盒:“等骋骋遇到喜欢的人,就把这个送给她,告诉她,妈妈祝他幸福。”
饼干盒里,静静躺着那枚吊坠,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像从未被时光遗忘。
池骋拿起吊坠,指尖微微颤抖。吊坠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爱能跨越山海,更能穿过时光。”
“她早就知道,”吴所谓的声音哽咽,“她早就为我们祝福过了。”
池骋转过身,将吊坠戴在吴所谓的脖子上,银链贴着皮肤,传来微凉的触感,却奇异地让人安心。他低头,吻落在吊坠上,隔着金属的凉意,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所谓,”池骋的声音带着两世的郑重,“以前我总觉得,没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是遗憾;循环里又觉得,让你困在痛苦里是亏欠。但现在我懂了,她要的不是我的愧疚,是我的幸福。”
他的吻渐渐上移,落在吴所谓的嘴唇上,温柔而坚定:“而我的幸福,就是你。”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炽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像在时光的见证下,完成了一场跨越两世的仪式。竹林的风穿过窗棂,带着草木的清香,为这个吻伴奏,安静而悠长。
离开老宅时,夕阳正把竹林染成金红色。池骋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吴所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想不想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做什么?”
不等吴所谓回答,他就拉起他的手,朝着竹林深处跑去。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循环里第67次,他们在暴雨里跑向便利店的样子,却比那时多了无数倍的安心。
竹林深处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圆润的鹅卵石。池骋脱了鞋,赤脚踩进水里,朝吴所谓伸出手:“来,抓鱼。”
吴所谓笑着也踩进水里,溪水微凉,漫过脚踝,带着山野的清新。两人像孩子一样在溪水里打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襟,笑声在竹林里回荡,惊起几只飞鸟。
最后,他们什么也没抓到,却捡了满满一口袋鹅卵石,池骋说要回去养在鱼缸里,“纪念我们第一次‘抓鱼失败’”。
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晒太阳时,吴所谓靠在池骋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夕阳,突然说:“其实我有点怕。”
池骋转过头,指尖划过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怕什么?”
“怕这么幸福,会被收走。”吴所谓的声音很轻,“循环里的美好总是短暂的,我怕现实也是这样。”
池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图腾与他脖子上的吊坠同时亮起微光,像在呼应某种承诺。
“不会的。”他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循环里的美好是借来的,会过期;但我们的幸福是挣来的,是用两世的等待,两世的执着换来的,谁也收不走。”
他低头,吻轻轻落在吴所谓的发顶:“所谓,相信我,也相信我们。”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竹林里亮起第一颗星星。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口袋里的鹅卵石硌着腿,却像揣着满满的星光。
吴所谓知道,关于循环的真相还没完全揭开,操控者的阴影或许仍在暗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他身边有池骋,口袋里有鹅卵石,脖子上有带着祝福的吊坠;重要的是,他们终于明白,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赎罪,是两世的奔赴,是彼此的救赎,是“往后余生,我们一起走”的笃定。
回到农场时,铁皮盒里的最后一件纪念品——那片初吻时的枫叶,化作了点点星光,融入了夜空。
吴所谓抬头看向池骋,他的眼里映着星光,也映着自己的影子。
“明天,去看画展?”吴所谓笑着问。
“好。”池骋回握住他的手,“看完画展,去吃你喜欢的那家火锅。”
“还要点鸳鸯锅,你不能吃太辣。”
“知道了,管家公。”
笑声在农场的夜色里散开,像一首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