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的红梅落了满阶时,沈清月正看着阿烈教阿安练剑。
阿烈的招式已褪去北疆的狠戾,添了几分沈家剑法的温润,每一次挥剑都刻意放慢半拍,好让阿安能跟上节奏。阿安的小手还握不稳剑柄,却学得格外认真,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剑穗上——那剑穗是用阿烈的胎发编的,红绳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像极了沈清月当年藏在襁褓里的那根。
“娘,你看我!”阿安突然举剑劈向身前的梅花桩,剑尖却歪歪扭扭地擦过木桩,震得自己踉跄着后退。阿烈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指尖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沉气,像娘教的那样。”
沈清月的笑意刚漫上嘴角,就被腰间的异动惊得一怔。她低头看向“血凰剑”的剑柄,那道与北疆王玉佩裂痕相似的纹路,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血珠,与她掌心的旧伤隐隐相牵——这剑是用龙渊冰窟的玄铁重铸的,能感知到与沈家血脉相关的危险。
“报——边关急报!”苏晚晴的声音穿过梅林,带着风尘仆仆的急促。她手中的密函还沾着雪粒,看到两个孩子练剑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柔软,随即又绷紧了神色,“南疆异动,三万精兵压境,行军路线直指北疆冰窟。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先锋旗上,画着与龙渊星图相似的图腾。”
君无殇接过密函时,指腹在“南疆”二字上停顿了片刻。他的玄甲还挂在廊下,铠甲的裂痕里还嵌着北疆的冰碴,那是三个月前在龙渊冰窟为护他们留下的。“他们要找的不是龙渊,是能控制蛊母的方法。”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雪,“当年北疆王与南疆巫祝有盟约,用双生子的血养蛊,如今盟约到期,南疆要讨回‘祭品’了。”
沈清月的指尖突然冰凉。她想起龙渊冰窟里姑姑的遗言,想起玉佩上“子母归位”的铭文,突然明白了——南疆要的不仅是龙渊的秘密,还有阿烈和阿安。这对刚认回的孩子,又要被卷入新的阴谋。
“我去会会他们。”阿烈突然握紧长剑,后颈的蛊毒图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龙渊虽镇压了蛊母,却没能完全根除印记,每月初一仍会隐隐作痛。他的眼神里有少年人的倔强,也有了守护家人的坚定,“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抢走弟弟,抢走娘。”
沈清月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自己在血泊中对襁褓里的婴儿说“娘会护着你”。如今,当年的婴儿已能为她执剑,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只能在黑暗中挣扎的女子。她抬手按住剑柄,血珠已凝结成暗红的痂,那道裂痕正与记忆中君无殇掉落的半枚玉佩,形成完整的闭环——所有的仇恨、秘密、亏欠,终将在这场新的较量中,彻底了断。
“我们一起去。”沈清月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她将阿安抱进怀里,小家伙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当年没能陪你们长大,这次,娘陪你们一起面对。”
君无殇的剑突然出鞘,剑光劈开飘落的梅花瓣,落在沈清月身侧:“还有我。”他的眼神温柔得像江南的春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欠你们母子的,我用余生来还。”
暮色漫过梅林时,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阿烈的剑穗在风中轻晃,阿安的笑声混着马蹄声,沈清月的“血凰剑”斜斜挎在腰间,剑柄的裂痕在夕阳下泛着微光——那是伤痕,也是勋章,是他们穿过血色迷雾,走向新生的印记。
而远方的南疆,先锋旗上的图腾在夜色中亮起诡异的光,与龙渊冰窟深处的星图遥遥呼应。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但这一次,沈清月知道,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的身后有爱人,身边有孩子,手中有剑,心中有光,足以劈开所有黑暗,迎来真正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