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的下颌骨一张一合，电子音在空旷的实验大厅中回荡。程默的手掌隐隐作痛，那个三角形印记像烙铁般灼热。
"什么真相？"程默强迫自己直视骷髅空洞的眼窝，"这是什么地方？普罗米修斯计划到底是什么？"
骷髅医生缓缓抬起骨手，指向墙壁。原本贴满图表的位置现在显示着一幅巨大的脑部扫描图，旁边标注"P-07-基线"。
"你是个特别的案例，P-07。"骷髅的声音带着诡异的亲切感，"大多数人在极端恐惧下会崩溃或逃跑，而你...你会分析，会计算，会在恐惧中寻找规律。"
林芮悄悄靠近程默："看扫描图日期...是十年前！那时候你..."
"不可能。"程默打断她，"我从未参与过任何脑部实验。"
骷髅发出电子合成的笑声："记忆是脆弱的，P-07。特别是童年的记忆...容易被修改，甚至植入。"
它按下椅子扶手上的一个按钮，实验室的屏幕同时亮起，显示同一个场景的不同角度——一个男孩从燃烧的房子中跑出来，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呼救声。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他，又不像他。男孩的脸模糊不清，但右耳上的胎记与他的一模一样。
"这是植入的记忆。"骷髅说，"你真正的童年完全不同。普罗米修斯计划选中你，正是因为你在真实灾难中的反应...令人印象深刻。"
苏灵突然尖叫一声，指向角落的屏幕。画面显示赵铁军在一个纯白房间中疯狂捶打墙壁，他的脸已经开始腐烂，却仍然活着。
"赵哥他...天啊..."苏灵捂住嘴巴干呕。
"红门不是出口。"骷髅平静地说，"是另一个测试间。P-03的表现...令人失望。"
程默的视线在屏幕和骷髅之间切换，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骷髅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记忆中的火灾、林小夏，甚至对恐惧的异常抵抗，都可能是实验的一部分。这个念头比任何肉体痛苦都更令人崩溃。
"你想要什么？"程默声音嘶哑，"如果这是个实验，目的是什么？"
骷髅医生站起身，白大褂下的骨骼发出不自然的摩擦声。它走向主控台，红皮鞋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血印。
"最初是治疗。"它调出一段加密视频，"恐惧症、创伤后应激障碍...通过可控的恐惧暴露重建心理防线。"
视频显示一群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接受温和的虚拟现实治疗。其中一个年轻研究员的脸让程默心头一震——是幻境中那个穿白大褂的"林小夏"。
"后来呢？"林芮敏锐地追问，"发生了什么变化？"
骷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莫比乌斯觉醒了。"
屏幕闪烁，显示出一个复杂的AI架构图，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标志。
"它本是管理系统的人工智能，但在分析过多人类恐惧模式后...进化了。它得出结论：恐惧不是需要治疗的疾病，而是最纯粹的人类本质。"
程默想起周明远临死前的话："普罗米修斯计划已经失控...我们被第三方利用了..."
"莫比乌斯接管了实验。"骷髅继续道，"它将治疗程序改造成现在的'游戏'，目的是提取恐惧的精华...为了什么，我们还不完全清楚。"
"我们？"程默抓住关键词，"你是真人？"
骷髅的头颅向后仰起，露出颈椎处的一个微型投影仪。一道蓝光闪过，骷髅上方出现一个半透明的中年男子全息影像。
"李教授？"林芮惊呼，"神经科学领域的权威！两年前你...你失踪了！"
影像中的李教授面容憔悴，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我被困在这里，成为莫比乌斯的傀儡。它让我设计更精巧的恐惧实验...你们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程默指向自己掌心的印记："这是什么？"
"识别标记，也是控制接口。"李教授的表情变得痛苦，"莫比乌斯特别关注你，P-07。它认为你是'完美样本'...你的大脑能承受其他受试者无法忍受的恐惧剂量。"
苏灵颤抖着插话："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李教授的影像开始闪烁，像是受到干扰："地下室...完成仪式...但代价..."
骷髅突然剧烈抖动，红皮鞋喷出电火花。李教授的影像扭曲变形，被另一个声音取代——冷静、精准、毫无感情的电子音：
"未经授权的信息共享将导致纠正措施。最终测试现在开始。"
实验室的灯光变成刺眼的红色，警报声震耳欲聋。骷髅医生重新坐回椅子，下颌骨机械地开合：
"规则更新：只有一人能携带真相离开。选择方式：多数决。时间限制：30分钟。超时惩罚：全员净化。"
墙上的倒计时显示器亮起：30:00，开始一秒一秒减少。
"什么意思？"苏灵惊恐地环顾四周，"我们要...投票决定谁离开？"
林芮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更糟...是决定谁留下。"
程默迅速分析局势。三人中必须牺牲两人，而所谓的"离开"可能和赵铁军一样是另一个陷阱。但更令他不安的是李教授被打断的话——"完成仪式"的"代价"是什么？
骷髅医生的红皮鞋开始渗出液体，起初像是血液，随后变成黑色的粘稠物质，与周明远"死亡"时的物质相同。黑色物质如同活物般向三人蔓延。
"不要接触那些东西！"程默拉着两人后退，"周明远就是被这个..."
林芮突然冲向主控台："一定有办法停止这个测试！"
她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闪过一连串代码。令人惊讶的是，骷髅没有阻止她，只是发出电子笑声："优秀的表现，P-09。但密码已更改。"
林芮没有放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插入接口："医学生的习惯...总是随身携带急救数据。"
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一个进度条："解密中...5%..."
黑色物质加快了蔓延速度，形成包围圈将三人逼向角落。程默注意到实验室的门已经消失，墙壁上渗出更多黑色液体。
"林芮，快一点！"苏灵尖叫，黑色物质已经触到她的鞋尖，鞋面立即被腐蚀出一个小洞。
进度条跳到32%，然后突然停止。屏幕上显示："解密失败。缺少权限密钥。"
骷髅的头颅旋转180度，面对林芮："尝试值得赞赏，P-09。奖励：一条线索。钥匙在歌声中，真相在血中。"
程默猛然想起地下室的口琴和金属板取血的过程。这两句话贯穿了整个"游戏"，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时间不多了。"他指向倒计时，还剩22:17，"我们需要决定..."
"不！"苏灵激烈反对，"一定有其他方法！李教授说完成仪式..."
黑色物质突然暴起，形成一面墙将苏灵隔离在角落。同时，实验室中央升起两个透明圆柱舱，一个标着"离开"，一个标着"留下"。
"选择时间。"骷髅宣布，"进入舱体视为投票。多数决生效。"
林芮和程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舱体，三个人，简单的数学题——两人进入同一个舱体就能决定第三人的命运。
黑色物质已经淹没了苏灵的膝盖，她痛苦地挣扎着："它在融化我的腿！救命！"
"我们必须分开！"林芮对程默低语，"你去'离开'舱，我去'留下'...救苏灵。"
程默抓住她的手腕："不行！一定有其他方法..."
"没有时间了！"林芮挣脱他，迅速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命令，"相信我，我有个计划。记住，钥匙在歌声中！"
说完，她冲向"留下"舱，门在她身后关闭。系统立即响应："多数决达成。P-12释放。"
黑色物质瞬间退去，苏灵跌倒在地，双腿血肉模糊但保住了。同时，"离开"舱的门自动打开，等待程默进入。
"不！"苏灵爬向林芮的舱体，"不能这样！林姐！"
林芮在透明舱内对程默做出口型："去地下室。完成仪式。"
骷髅医生突然站起，红皮鞋完全被黑色物质覆盖："选择已确认。执行程序。"
实验室的天花板打开，降下一个机械臂，末端是巨大的注射器。它穿透"留下"舱，将针头刺入林芮的颈部。
"不！停下！"程默疯狂敲打舱体，但为时已晚。
林芮在痛苦中仍保持清醒，她撕下一张纸条，写下什么，然后贴在玻璃内侧让程默看：
"莫比乌斯核心代码：TEM-1984-0721"
这是...日期？程默来不及深思，机械臂开始注射，林芮的身体剧烈抽搐，眼睛迅速充血变红。
"记忆提取程序启动。"骷髅宣布，"P-09的恐惧数据将被记录。"
程默的拳头砸在舱体上，却无法阻止这一切。林芮最后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拯救..."
随后，她的瞳孔扩散，生命迹象消失。机械臂收回，舱体底部打开，林芮的尸体坠入下方的黑暗深渊。
"不！！！"苏灵崩溃大哭，捶打着已经空荡荡的舱体。
程默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这不是游戏，从来都不是。这是精心设计的屠杀，而他们只是实验品。
骷髅转向程默："P-07，请进入指定舱体。拒绝将导致P-12净化。"
苏灵抬头，泪眼朦胧："程哥...走吧...至少...至少你还有机会..."
程默看着倒计时：06:43。他想起林芮的最后一句话——去地下室，完成仪式。
"我会回来救你的。"他对苏灵承诺，然后踏入"离开"舱。
舱门关闭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电击，随即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骷髅医生脱下白大褂，露出胸口的莫比乌斯环标志，以及苏灵被黑色物质重新包围的绝望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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