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推开老宅雕花木门时,庭院里的喷泉正汩汩涌着水,溅起的水珠在暖黄灯光下像碎钻。管家陈叔迎上来接过行李箱,声音带着笑意:“大小姐回来得正好,先生刚念叨你呢。”
客厅里暖意融融,水晶灯折射出流光。父亲沈明诚正坐在沙发上和几位叔伯谈笑,看见她进来,立刻招手:“幺幺,过来见过王伯伯、李叔叔。”
沈拂一一问好,被父亲拉到身边坐下。手里刚被塞了杯温热的姜茶,就听见父亲拍着她的手背说:“这半年在墨尔本把项目落地,辛苦我们家幺幺了。”
“沈董好福气啊,”王伯伯举杯笑道,“沈氏新能源这块版图,有拂拂这样的接班人,往后二十年都稳了。”
沈拂浅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家族合影。照片里的自己还穿着校服,站在父亲身侧,那时沈氏刚拿下亚洲最大的光伏电站项目,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晚饭开在偏厅的圆桌,刚上到第三道菜,陈叔进来低声说:“先生,傅先生到了。”
沈明诚眼睛一亮,亲自起身迎出去。沈拂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就见傅云砚跟着父亲走进来。他换了身深棕色羊绒衫,比飞机上少了几分疏离,手里提着个古朴的木盒。
“云砚,可算把你盼来了。”沈明诚拍着他的肩,“快来坐,给你介绍,这是小女沈拂,刚从墨尔本回来。”
傅云砚的目光落在沈拂身上,微微颔首:“沈小姐,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沈明诚有些意外。
“飞机上邻座。”傅云砚言简意赅,将木盒放在桌上,“家母让我带的,说是当年沈伯母亲手绣的靠垫,找出来了。”
打开木盒,里面是对藕荷色的绸缎靠垫,针脚细密的缠枝莲纹间,绣着“明”“胥”两个小字——那是父母的名字。沈拂心头一震,这对靠垫不是在母亲去世那年就遗失了吗?
“有心了。”沈明诚感叹着接过,“你母亲还好?”
“挺好的,常念叨要来看沈伯母的花园。”傅云砚坐下时,恰好挨着沈拂。席间他话不多,却总能在沈拂需要公筷时,精准地递到她手边。
酒过三巡,长辈们聊起二十年前的往事。李叔叔喝得微醺,拍着傅云砚的背:“说起来,你和拂拂还是同月生呢,当年你母亲抱着你上门,那么小一个就能照顾幺幺啦……”
沈拂正喝着汤,闻言差点呛到。傅云砚递来纸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让她缩了缩手。
“小孩子家家的事,记不清了。”傅云砚淡淡带过,目光却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那里戴着串红玛瑙手链,是父亲刚给她戴上的,说是能辟邪。
散席时,陈叔来报,外面飘起了雪。傅云砚要走,沈明诚让沈拂送他到门口。
庭院里的积雪落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傅云砚停下脚步,转身时,一片雪花落在他睫毛上:“沈小姐在墨尔本住的公寓,楼下那辆黑色轿车,是我安排的人。”
沈拂猛地抬头:“你监视我?”
“不是监视。”他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枚银质长命锁,上面刻着个“砚”字,“你父亲担心你独自在外,托我多照看。这个,本就是一对。”
沈拂看着自己领口露出的半枚长命锁——上面刻着的“拂”字,与他手里的那枚恰好能拼在一起。原来孟胥说的“熟人”,不是客套,是真的认识了二十多年。
“明天上午十点,傅氏总部见。”傅云砚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车,“关于新能源项目的细节,我想和你单独谈。”
雪越下越大,沈拂握着那枚长命锁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驶远。脖颈间的玛瑙手链被体温焐得温热,她忽然想起飞机上那只旧小熊——耳朵后面模糊的“拂”字,此刻清晰得像刚刻上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