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基金会的小院里挤满了人。有带着孩子来捐旧书的家长,有扛着摄像机来拍公益纪录片的团队,还有几个自发组织的退休老人,搬来缝纫机要给山区孩子做棉衣。睿睿的“环保小卫士”奖杯被摆在门口的展示台上,旁边贴满了网友们的道歉和鼓励纸条——“对不起,差点误会了真心”“加油,我们和你们一起走”。
张爷爷提着一篮刚摘的西红柿走进来,看到叶惊鸿正在整理那堆来自全国各地的包裹。“甘肃寄来的向日葵种子,藏区的牦牛奶粉,还有这个——”叶惊鸿拿起一个扎着红绳的布包,里面是十几颗圆润的核桃,“是老周资助的那个孩子寄的,说让咱们尝尝新收的果子。”
裴砚辞正在给志愿者们分配任务,有人负责登记捐赠物资,有人整理山区学校的需求清单,林薇带着几个年轻人调试新到的直播设备。“今天咱们搞场‘公益开放日’直播,让大家看看真实的公益是怎么运作的。”她举着手机镜头扫过院子,“从旧衣消毒到物资打包,从资金公示到项目跟踪,全程透明。”
镜头里,王姐正对着电脑讲解财务系统:“每笔捐款到账后,系统会自动生成电子凭证,资金流向实时更新。比如这笔五十元的捐款,现在显示已经变成了两本字典,正准备发往云南山区。”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旁,附着字典采购的发票照片和收件学校的签收记录。
忽然有人敲院门,是三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手里抱着鼓鼓囊囊的纸箱。“我们是来兑现承诺的。”带头的女生红着脸说,“之前在网上跟风说了不好的话,现在想做点实事——这些是我们攒的书本和文具,还有打工赚的钱,想捐给甘肃的希望小学。”
睿睿跑过去帮忙搬箱子,纸箱上贴着他们手写的道歉信:“对不起,我们不该轻易怀疑别人的善意。现在才明白,公益不是靠键盘,是靠双手。”
直播画面里,这一幕让在线人数瞬间涨到了五十万。弹幕里刷起了“我也想加入”“怎么申请志愿者”,陈默的AI公益助手后台,新增的志愿申请提示音此起彼伏。“有个在上海打工的快递员说,他每天送货能顺便收集旧书,问能不能对接社区网点。”陈默快速敲击键盘,“还有个开面包店的姐姐,想每周给流浪动物救助站送过期面包。”
悦心拿着平板走过来,上面是“公益盲盒”的最新订单数据:“这两周的订单量是之前的三倍,好多人备注说‘不用寄礼物,多帮孩子买支笔’。”她翻到一条特别的留言,是那个曾被网暴的自闭症孩子妈妈写的——“我家孩子现在每天画三幅画,说要让更多人收到太阳。他说,善意就像回声,你喊得越响,回来的声音越暖。”
午后的阳光穿过葡萄藤,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周明宇从马尔代夫发来视频,画面里他正和当地渔民一起检查珊瑚礁基座。“你们看这个。”他把镜头凑近,一株粉色的珊瑚虫正附着在再生材料制成的基座上,“当地政府说要把这片海域设为保护区,还邀请咱们一起开发海洋公益旅游项目,让游客参与珊瑚种植。”
视频里突然闯入几个黝黑的面孔,是当地的渔民,他们举着写有“谢谢中国朋友”的牌子,用生硬的中文喊着:“一起保护大海!”
叶惊鸿看着屏幕,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出国考察公益项目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带着翻译还磕磕绊绊,如今却能用技术和行动赢得尊重。就像公益的长河,不仅在国内奔流,还开始汇入更广阔的海洋。
傍晚整理物资时,睿睿在一个旧包裹里发现了件奇怪的东西——个用牦牛角做的哨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藏文。“这是那个心脏病男孩寄的。”叶惊鸿擦去哨子上的灰尘,“他说现在是学校的长跑冠军,这是他放牧时用的哨子,吹起来特别响,能在草原上听到很远的回声。”
睿睿把哨子凑到嘴边,清亮的声音穿过院子,惊飞了檐下的燕子。正在打包物资的志愿者们都停下来,看着孩子举着哨子转圈,忽然有人跟着哼起了那首老周最喜欢的歌:“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歌声里,李姐抱着老周的笔记本走进来,新的一页上写满了字:“今日收到捐赠书本320册,棉衣56件,捐款18720元。志愿者小王说,他要带着儿子继续周爷爷的扫街攒钱计划……”她的笔尖顿了顿,补充道,“今天的向日葵种子已经分装好,明年春天,就种在甘肃的新校址旁。”
直播结束时,在线人数突破了百万。林薇举着手机展示最终数据:“今天收到的物资能装满三辆卡车,新注册的志愿者超过一万人,还有二十家企业申请合作。”她翻到一条置顶评论,是那个造谣公司的员工发来的:“我们老板做错了事,但我们想做点对的事。公司的员工自发成立了公益小组,以后每个周末都去社区做义工。”
暮色降临时,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睿睿把那只牦牛角哨子挂在书包上,说要带去学校给同学们看。“我要告诉他们,藏区有个大哥哥,因为得到帮助,现在能跑很快很快。”他踩着满地的梧桐叶蹦跳着,哨子偶尔发出一两声清亮的音。
叶惊鸿和裴砚辞坐在葡萄藤下,看着收拾妥当的院子。墙角的栀子花又开了几朵,香气混着泥土的清新漫过来。“还记得刚起步的时候,就咱们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乡下送课本。”裴砚辞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时总担心做不下去,现在才发现,只要开始了,就会有人跟着走。”
“就像这院子里的路。”叶惊鸿望着被脚印磨得发亮的石板,“一开始只有我们走,后来人多了,就成了路。现在这条路,还在往远处伸呢。”
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悦心走过来,手里拿着份文件:“这是‘公益孵化器’的首批资助名单,有那个快递员的‘流动书架’,还有面包店姐姐的‘流浪动物救助计划’。”她指着最后一项,“还有这个——藏区男孩想成立‘草原医疗队’,用咱们捐的远程诊疗设备,帮牧民做基础检查。”
叶惊鸿接过文件,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忽然觉得它们像一颗颗星星,正在公益的夜空中慢慢亮起来。她想起老周笔记本里的那句话:“做公益不用急,慢慢来,总会看到花开的。”
此刻她终于明白,公益从来不是某个人的马拉松,而是无数人的接力赛。有人跑第一棒,有人跑第二棒,有人在路边递水加油,有人在终点鼓掌欢呼。只要这根接力棒不断传递,这条长河就会永远奔流不息。
睿睿跑回来时,书包上的哨子叮当作响。他举着张画纸给大家看,上面画着一条蜿蜒的河,河里漂浮着无数彩色的浪花,岸边种满了向日葵,每个花盘里都画着不同的笑脸。“老师说这叫‘公益长河’。”孩子指着最高的那朵向日葵,“这个是周爷爷,这个是藏区的大哥哥,这个是我!”
晚风拂过,院子里的向日葵种子在布袋里轻轻作响,像在应和孩子的话。叶惊鸿抬头望向夜空,星星比往常更亮,仿佛老周和所有曾为公益付出的人,都在天上看着这片人间。
他们播下的种子,正在长成一片森林;他们点燃的火苗,正在汇成一片星河;他们开辟的河流,正在奔向更辽阔的海洋。而那些后来者,正带着他们的信念,继续在这条长河里,激起属于自己的浪花。
夜色渐深,基金会的灯还亮着。灯下,有人在打包明天发往山区的物资,有人在更新公益平台的数据,有人在给孩子们写回信。那些忙碌的身影,在灯光里交织成网,像一张温柔的巨手,托举着无数人的希望。
叶惊鸿知道,这条公益长河的故事,永远不会有结局。它会带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善意,穿过山谷,越过平原,奔向更遥远的未来。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像最初那样,带着爱和信念,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直到汇入那片名为“美好”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