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是造物主在心情极好时，用月光揉碎了星光，再蘸取初春最纯净的朝露，一笔一划精心勾勒出的杰作。皮肤是顶级的羊脂白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在强光下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莹润的光泽。眉形是远山含黛的写意，浓淡相宜，带着天然的清冷疏离感。而那双眼睛……当它们因震惊和羞窘而微微睁大时，便成了整张脸上最惊心动魄的所在。瞳孔是极深的墨色，像蕴藏了整片幽静的夜空，眼尾却天然带着一丝极淡的、桃花瓣似的粉晕，微微上挑，清澈得如同雪山融化的第一捧清泉，此刻因慌乱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潋滟得让人心尖发颤。鼻梁挺直秀气，唇形饱满，是天然的、未经雕琢的绯色，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像含着一片娇嫩的花瓣。

她的美，带着一种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冲击力，却又奇异地糅合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和脆弱。像深海里骤然浮出的绝世珍珠，光芒璀璨，瞬间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静默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两秒，随即爆发出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猛十倍、百倍的声浪！那是数万人被极致视觉冲击后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难以置信的吸气声，随即是足以撕裂空气的尖叫和呐喊！

“啊啊啊啊——！！！”

“我的天哪！她是真人吗？！”

“仙女下凡了！绝对是仙女下凡！”

“这是粉丝？这颜值原地出道都碾压一片了好吗？！”

“相机！快拍！快拍啊！我手机呢！”

闪光灯如同疯狂的银色暴雨，瞬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噼里啪啦地闪烁不停，将舞台中央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吞没。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投射在每一个角落，引来更疯狂的声浪。

而舞台之上，时代少年团的七位成员，就站在距离这张脸最近的地方。他们的反应，成了这巨大喧嚣中最引人注目、也最耐人寻味的定格画面。

站在最外侧的严浩翔，手里原本随意捏着一支签名用的金属质感钢笔，正打算等会儿递过去。就在口罩滑落、那张脸完整呈现的瞬间，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瞳孔骤然收缩。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仿佛突然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从他瞬间失力的指间直直坠落。

“嗒！”

清脆的金属撞击地板的声音，在混乱的背景音里并不明显，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离他最近的贺峻霖心上。贺峻霖猛地转头看向严浩翔，又顺着那落地的钢笔，视线迅速扫向舞台中央的女孩。他标志性的、总带着几分狡黠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平日里妙语连珠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刘耀文的位置靠后一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越过前面队友的肩膀看得更清楚一点。动作幅度太大，胳膊肘不小心狠狠撞在了旁边正全神贯注盯着季念念的张真源肋骨上。张真源“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被撞疼的地方，却完全顾不上生气，眼睛依旧死死黏在季念念脸上，平日里温和含笑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被震撼到失语的茫然，仿佛第一次认识“美”这个字真正的含义。

宋亚轩站在马嘉祺侧后方。口罩滑落的刹那，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总是盛着笑意、像小月亮一样弯起的眼睛，此刻睁得大大的，里面清晰地映出季念念惊慌失措的脸庞。他微微歪着头，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又像是在努力分辨一个模糊记忆中的影子。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困惑的亮光，在他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

丁程鑫站在最靠近季念念的位置之一。作为团队里的大哥，他向来是反应最快、控场能力最强的一个。但此刻，当那张脸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强光下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按下了强制关机键。所有的应对流程、所有的表情管理，瞬间清零。他只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意，不受控制地、汹涌地冲上耳廓，将他白皙的耳朵染得通红，像两颗熟透的玛瑙，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去碰一下那发烫的耳朵，动作却在半空僵住。

而站在核心位置，离季念念最近的马嘉祺，是七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明显肢体动作变化的。他依旧站得笔直，身姿挺拔如松。然而，站在他侧后方的宋亚轩，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变化——马嘉祺垂在身侧的手，在口罩滑落的那零点几秒内，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瞬间的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深邃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性的探照灯，牢牢锁在季念念的脸上。那目光极其复杂，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惊艳与震撼，但似乎还掺杂着一种更深沉、更锐利的东西——一种近乎审视的探究，一种试图穿透此刻的慌乱、确认某种猜测的迫切。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下颌线绷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这七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写满了巨大冲击力的表情，被台下无数高清镜头忠实地捕捉、放大，同步投射到巨大的屏幕上，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尖叫浪潮。

季念念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声浪和四面八方刺目的闪光灯撕碎了。脸颊滚烫，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那暴露在数万人目光下的皮肤，每一寸都敏感到刺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羞耻感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她猛地蹲下身，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手忙脚乱地去抓掉落在脚边的黑色口罩。指尖因为剧烈的颤抖，几次都只是徒劳地擦过那小小的布料边缘，怎么也抓不住。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比她更快一步地伸了过来。

那只手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舞台强烈的灯光下，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冷玉的质感。它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力度，轻轻拾起了那枚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黑色口罩。

季念念的动作僵住了。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视线。

目光沿着那熨帖的黑色舞台服袖口向上，掠过线条流畅的小臂，越过宽阔平直的肩膀……

最终，撞进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