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马嘉祺。

他微微俯着身，手里拿着她的口罩，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能吸纳所有的光线，也吸纳了她所有的慌乱。体育馆内山呼海啸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模糊、褪色，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他手中那片小小的、象征着安全的黑色布料。

他离得很近。近到季念念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与某种冷冽雪松气息的味道。近到她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专注得近乎穿透人心的目光。

时间被无限拉长。

然后，他动了。

马嘉祺并没有立刻将口罩递还给她。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了季念念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原来……长这样。”

他的语调很平，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那五个字，落在季念念耳中，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烧了她的神经末梢。原来……他之前是想象过的？他……注意过她？

这个念头让她更加慌乱无措，脸颊上的热度几乎要烧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脸，避开他那过于直接、过于专注的凝视。

然而，马嘉祺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没有把口罩递给她，让她自己戴上。而是拿着那片黑色的布料，手腕微动，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近乎强势的姿态，朝着她的脸，缓缓地、无比靠近地递了过来。

目标，显然是要亲手帮她戴上。

这个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数万双眼睛和无数镜头的注视下，无异于平地惊雷！

“哗——！！！”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狂、都要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浪，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馆的顶棚！闪光灯更是疯了一样连成一片刺目的白光海洋！

“啊啊啊！马嘉祺！他在干嘛？！”

“帮戴！是帮戴口罩吗？！我的天！我是不是眼花了！”

“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救命！我要疯了！”

“马哥！马哥！看看我啊！”

“那个女生是谁？！她凭什么？！”

混乱的声浪中，季念念彻底懵了。她看着那只拿着她口罩、正朝她脸颊靠近的手，大脑一片空白。戴？还是不戴？躲开？还是……接受？

就在那只手距离她的脸颊只剩下不到十公分，那熟悉的黑色布料几乎要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时——

“嘉祺。”

一个同样低沉、却带着明显不赞同意味的声音，清晰地插了进来。

是丁程鑫。

他不知何时已经跨前一步，站到了马嘉祺的斜前方，恰好挡住了那只伸向季念念的手的大部分角度。他的脸色依旧残留着刚才的薄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台下失控的场面和疯狂闪烁的镜头，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马嘉祺的动作，因为丁程鑫这声呼唤和阻拦的姿态，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看向丁程鑫。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碰撞了一下。马嘉祺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被阻挠的不悦，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瞬间，另一只手更快地伸了过来。

是站在旁边的贺峻霖。他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那种招牌的、带着点俏皮和亲和力的笑容，仿佛刚才的震惊从未发生过。他动作敏捷地，几乎是半“抢”地从马嘉祺手中拿过了那个黑色口罩。

“哎呀，看把我们的幸运爆米花紧张的！”贺峻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和安抚，巧妙地打破了那片刻凝滞的气氛。他转向季念念，笑容灿烂，语气亲昵得恰到好处，却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感，“口罩先拿着，别着急戴嘛！后面还有好玩的游戏呢，戴着口罩怎么互动呀？放心，我们不吃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口罩轻轻塞回了季念念因为紧张而一直紧握着、指节泛白的手心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季念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握紧了口罩，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任何人，只想立刻把这片黑色重新覆在脸上，隔绝掉所有让她心慌意乱的目光。

贺峻霖的介入，成功化解了马嘉祺那个过于引人遐想的动作可能引发的更大风暴。主持人也终于从这接二连三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经验丰富地拿起话筒，声音洪亮地盖过场下的尖叫：

“哇哦！看来我们的幸运爆米花真是魅力非凡啊！连我们TNT的成员们都看呆了呢！好了好了，冷静！冷静！让我们继续我们的互动环节好不好？接下来，准备开始游戏喽！”

主持人熟练地控场，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季念念那张过于惹祸的脸上重新拉回流程本身。然而，无论他如何引导，台下那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和议论，焦点始终难以完全转移。

季念念死死攥着失而复得的口罩，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布料粗糙的触感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真实感，勉强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慌乱的阴影。脸颊上的热度丝毫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四面八方聚焦而来的、那些或惊艳、或探究、或带着莫名敌意的视线而持续升温，烧得她头晕目眩。

主持人宣布了游戏规则——一个需要成员和粉丝配合完成的简单接力传递。具体内容是什么，季念念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耳朵里灌满了嗡嗡的杂音，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游戏开始了。她被机械地安排站在了队伍的某个位置。灯光变幻，音乐重新响起，台下粉丝的尖叫带着亢奋的余波。队友们在努力活跃气氛，试图将场面拉回正轨。

一个道具——一个轻飘飘的、带着闪片的彩色气球——被传递过来。

季念念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身体却凭借着本能反应，僵硬地伸出手。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气球光滑表面的那一刹那——

站在她右侧的宋亚轩，似乎是因为要配合游戏动作，脚步自然地往她这边挪了半步。动作幅度很小，时机却精准得过分。他穿着舞台靴的脚，极其“巧合”地、轻轻地踩在了季念念散落在地上的、帆布鞋那长长的白色鞋带上。

季念念毫无防备，身体重心刚刚前倾要去接球，左脚被猛地一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