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草稿纸

林溪「为什么是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全校那么多数学好的学生，三班的数学课代表据说小学就拿过奥数奖，七班那个男生更是跳级上来的数学天才。

他突然弯腰，双手撑在我两侧的铁门上。阴影笼罩下来，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阳光晒过的青草气息。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指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发抖。

朴智旻「因为只有你，」

他的嘴唇离我只有一拳距离，说话时的热气拂过我的额头，

朴智旻「在草稿纸 margins 写的解题思路，比标准答案还漂亮。」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在人群中显得疏离淡漠的眼睛，此刻近得能看清里面细碎的光。他左手按在我头顶的铁门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节奏，我突然想起同桌说过，朴智旻思考的时候就会这样。

林溪「我……我不行。」

我把头埋得更低，看见自己校服裤子上沾着的粉笔灰。昨天值日擦黑板，够不着最上面那排，结果蹭了满后背白印。

他抬手想碰我的头发，半途又收回去，转而抓起我别在书包上的草莓挂件。那个挂件是夜市十块钱买的，草莓籽掉了两颗，显得有点寒酸。

朴智旻「周六下午两点，市图书馆三楼自习区。」

他把草莓挂件塞回我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掌心，烫得我像触电一样缩回手。

朴智旻「别迟到。」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后，我才沿着铁门滑坐到地上。天台的风突然变大，把散落的草稿纸吹得到处都是。我捡起最底下那张，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今天的晚霞和你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很像。」

字迹清秀有力，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草莓。

书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柚柚发来的微信：「看到朴智旻从天台下来了！你猜我看到谁跟在他后面？！」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打不出一个字。天台的夕阳突然变得很烫，晒得我脸颊发烫。摸了摸口袋，早上出门前妈妈塞的牛奶糖还在，薄荷味的，和刚刚朴智旻身上的味道一样。

远处的操场传来哨子声，大概是篮球队在训练。我想起去年运动会，朴智旻作为压轴选手跑1500米，冲过终点线时脱了校服外套扔向观众席，引来女生们快要掀翻屋顶的尖叫。当时我站在人群最后，手里攥着没送出去的、画着辅助线的加油牌。

口袋里的牛奶糖开始融化，黏糊糊地沾在手指上。我把脸埋进膝盖，闻到校服上混着天台铁锈和青草的味道。也许明天该换件干净的外套，我想。还有，该去配副新眼镜了，刚才竟然没看清朴智旻的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擦掉眼角的水痕，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纸。夕阳把最后一点光线收进云层，天台突然暗下来。铁门外有人影晃动，我抱紧怀里的草稿纸，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