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草莓挂件

爸爸"今天发工资，给你买了新台灯。"

他从帆布包掏出个纸箱，台灯包装盒上还贴着便利店的打折标签。我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缠着创可贴，边缘渗出暗红血迹。

林溪"机器又坏了？"

我把牛奶糖纸揉成团塞进裤袋，糖渣黏在指缝间，像细小的砂粒。

微波炉里的米饭还在冒着白汽，爸爸已经坐在餐桌前啃冷馒头。他总是这样，先把热食留给我。电视里在播晚间新闻，女主播的声音突然模糊成嗡嗡的杂音——我又开始耳鸣了，就像每次数学考试遇到难题时那样。

林溪"明天家长会你去吗？"

筷子在碗里划出刺耳的声响。上个月月考数学卷上的红叉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些曾经让我羞耻的错题，此刻却成了通往某个秘密世界的门票。

爸爸的馒头卡在喉咙里，咳嗽声震得餐桌晃了晃。他从裤袋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推过来，是我上周偷偷投给市青少年数学竞赛的报名表，不知被他从哪个垃圾桶捡回来的。

爸爸"图书馆周六开门吗？"

他突然问，创可贴边缘的血迹晕染开来，在桌布上洇出小小的红点，

爸爸"我送你去。"

——————————

台灯的光晕在草稿本上投出暖黄色的圈。我翻开崭新的一页写下"拉普拉斯变换"，笔尖突然顿住——朴智旻是怎么知道我在草稿纸边缘写解题思路的？那些被老师批评"不规范"的鬼画符，那些我以为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数学涂鸦，原来早就被那双总带着疏离的眼睛悄悄收藏。

手机屏幕亮起陈柚柚的视频邀请。我躲进卫生间按下接听键，她顶着敷到一半的面膜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她房间贴满朴智旻照片的墙壁。

陈柚柚"发现惊天秘密！"

她突然压低声音，面膜边缘的气泡啪地爆开，

陈柚柚"三班课代表说上周看见朴智旻在教师办公室翻试卷...翻的就是你的数学周测卷！"

花洒滴下的水珠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我想起朴智旻弯腰捡草稿纸时逆着光的侧脸，他耳尖那抹可疑的红晕根本不是夕阳晒的。书包里的草莓挂件硌着腰侧，十块钱的塑料玩意儿突然变得滚烫，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

陈柚柚"对了，"

陈柚柚突然凑近镜头，

陈柚柚"听说这次数学竞赛一等奖可以保送A大数学系...朴智旻明明已经被提前录取了啊！"

卫生间镜子蒙上一层水雾，我看见自己通红的脸颊。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画函数图像，正余弦曲线交织成奇怪的形状。窗外的月光渗进来，在瓷砖上投下树枝的影子，像极了**稿纸上那些疯狂蔓延的辅助线。

半夜被手机震动惊醒时，发现自己抱着数学课本趴在桌上睡着了。屏幕上是朴智旻的短信，发送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市图书馆三楼左转第三个书架，藏着去年竞赛题的答案。"后面跟着个更歪的草莓，这次还画了两片叶子。

我摸黑拉开窗帘，月光突然涌进来，照亮作业纸上不知何时写下的算式：晚霞的弧度=心动的频率×草莓的甜度。修正液涂掉的地方鼓起小小的包，像被小心收藏的秘密。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爸爸大概半夜进来帮我插上的，灯座下压着张纸条，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台灯调亮了对眼睛好"。

凌晨三点，我打开浏览器搜索"拉普拉斯变换在竞赛中的应用"。窗外的星星特别亮，其中一颗正对着我的窗口，像朴智旻眼里闪烁的光。书包里的草稿纸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替我计算着从现在到周六下午两点的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