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沈砚辞带周清沅回了趟南方。老城区的三角梅又开了,爬满院墙像条花河,雕花铁门外的石板路上,还留着去年秋天他们踩过的脚印。
“院子里的梧桐该修剪了。”他推开铁门,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树下的藤椅换成了石凳,是他特意请石匠凿的,凳面刻着两片交叠的梧桐叶。青瓷花瓶里插着新摘的含笑,花瓣半开着,像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二楼露台上,那幅庭院油画终于完成了。画里的两个少年长大了,穿着西装和白裙,站在落满花瓣的树下,男生手里的梧桐叶上,停着只振翅的蝉。“找了个老木匠,把那些信笺做成了画框。”沈砚辞指着画框的木纹,“你看,这里能摸到纸页的纹路。”
周清沅的指尖抚过木框,果然触到细微的凹凸,像时光留下的密码。露台角落的录音笔还在转,里面存着南方的蝉鸣、北方的落雪,还有某个冬夜他们压低的笑声。
“去看看我妈吧。”他牵起她的手往巷口走。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看见他们时,眼睛笑成了月牙:“早知道你这小子没骗人,当年总说‘等北方的姑娘来看梧桐’。”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信,“这些是他不肯寄的,我偷偷留了几封。”
其中一封的日期,是周清沅生日那天。沈砚辞写:“今天路过蛋糕店,看到橱窗里的草莓蛋糕,想起你说过生日要吃带蜡烛的。不知道你现在长高了没,当年总说要长到一米六,还差三厘米呢。”
周清沅忽然笑出泪来。她现在刚好一米六,那三厘米,原来是被时光偷偷补全了。
离开南方前,他们在梧桐树下埋了个时间胶囊。里面有他的第一支画笔,她的旧日记本,还有片刚摘的梧桐叶。沈砚辞用红漆在树干上画了道线:“等它长到三楼,我们就来挖出来。”
车子驶出窄巷时,周清沅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梧桐树的影子和他们的影子缠在一起,像个打不散的结。她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不是留住时光,而是让每个当下,都变成未来会怀念的旧时光。
就像年轮里藏着的约定,总会在某个春天,长出新的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