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换灵石

从青风岭下来时，日头已过正午。阳光把山路晒得发烫，兜里的血浆果被体温焐得温热，隔着粗布衣裳，能摸到果实坚硬的轮廓。我攥紧柴刀往回走，手背的伤涂了紫霞宗修士给的药膏，痒丝丝的，不像之前那样抽痛了——这药果然比回春堂卖的劣质金疮药管用，看来宗门弟子用的东西，确实有几分门道。

路过凡人村落时，几个小孩正在晒谷场追逐，看到我怀里别着的柴刀，突然停下脚步，怯生生地喊：“修士哥哥！”我摆摆手加快脚步，怕被他们缠着问东问西——散修的时间金贵，每一刻都得盘算着怎么换灵石，哪有功夫陪小孩玩闹。

到了西市，回春堂的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药铺里弥漫着灵草和药渣混合的气味，比破庙里的霉味好闻多了。我把四颗血浆果摆在柜台上，果子上还沾着晨露晒干的痕迹，暗红的光泽在药铺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李伙计，算算多少灵石。”

那伙计揉揉眼睛，拿起血浆果掂量半天，又翻来覆去看有没有虫蛀，才慢悠悠开口：“品相还行，就是灵气淡了点。四颗，十八块下品灵石吧。”

我心里“啧”了一声——这小子又想压价。上次卖铁皮鼠皮，就被他克扣了半块灵石。我伸手要把果子往回拿：“上周王老三在你这卖，五块一颗一分不少，我这果子比他的新鲜，你这价不实在。”

李伙计见我要走，赶紧拦着：“哎哎，别急啊！散修兄弟，最近药铺收的货多，行情降了……这样，十九块，不能再多了！”他从钱匣里数出十九块下品灵石，青灰色的石片在他手里叮当作响，像串廉价的铃铛。

我接过灵石，指尖触到石头冰凉的质感，心里踏实多了。十九块，够买张上等聚灵符（十五块），还剩四块，能买两副疗伤的草药，再给柴刀换个新刀柄——现在这刀柄被汗水泡得发涨，握久了手心发疼。

刚要转身，药铺里间走出个穿蓝布长衫的老者，是回春堂的掌柜，据说年轻时也是散修，后来攒够钱开了这家药铺。他瞥了眼我手里的灵石，又看了看我手背的伤，慢悠悠说：“王小忍，听说你去了青风岭？”

我心里一紧，怕他知道宗门封禁的事，含糊道：“就在外围转了转，没敢往里去。”

他点点头，从柜台下拿出个油纸包递给我：“这是半斤灵米，上次你帮我赶走药圃里的偷灵虫的刺猬，谢礼。”我愣了愣，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不过是随手挥了挥柴刀，没想到他还记得。

“掌柜的，这太贵重了……”灵米比凡人吃的稻米灵气足，熬粥喝能顶半个时辰的吐纳，我平时根本舍不得买。

“拿着吧。”他摆摆手，“散修讨生活不容易，别总想着硬扛。”他转身回里间时，又丢下句，“听说黑风谷的二阶妖狼被紫霞宗清剿了，最近不少散修去捡漏，你要是去，记得买张高阶护心符。”

我心里一动——黑风谷的妖狼内丹能卖好价钱，要是能捡到半颗，说不定能凑够买防御法器的钱。可想起灰袍修士裤腿上的血迹，又有点发怵。

走出药铺时，日头斜斜挂在西边的屋檐上，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攥着灵石和灵米，突然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先去买聚灵符，再给柴刀换个刀柄，晚上在破庙里用新聚灵符修炼，说不定能摸到炼气三层的边——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按下去了。

散修不能太贪心，能安稳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路过铁匠铺时，把柴刀递过去。老铁匠眯着眼看了看刀刃：“这刀还行，就是钢火差点，砍妖兽费劲。”他拿出块黑沉沉的铁锭，“给你换个玄铁刀头？不用多，十块下品灵石就行，比你这柴刀锋利三倍。”

我摸了摸兜里的灵石，摇摇头：“下次吧，先换个刀柄。”玄铁刀头是好，可现在吃饭比耍帅重要。老铁匠也不劝，拿起新的枣木刀柄，叮叮当当敲了起来，火星溅在他满是老茧的手背上，他连眼睛都不眨。

等柴刀时，隔壁卖符箓的张老道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小忍，要不要试试这张‘匿气符’？能藏住炼气期的灵力波动，去危险地方好用得很，算你八块灵石。”

我摆摆手——八块灵石够买三天的口粮，散修哪有闲钱买这种“奢侈品”。张老道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去招呼别的修士。

拿回柴刀时，天已经擦黑了。新换的枣木刀柄带着淡淡的木香，握在手里刚刚好。我摸出块灵石，借着铁匠铺的火光看了看，石头上的纹路像条蜿蜒的小路，突然想起青风岭的晨雾——走着走着，总会亮起来的。

往破庙走的路上，路过李婶的早点摊，她正收拾摊子，见我过来，塞给我两个热乎的素馒头：“今天剩的，拿着吧，别总吃灵麦，凡人的粮食也顶饿。”

我接过馒头，热气透过油纸烫着手心，心里暖烘烘的。咬了一口，面粉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比灵麦饼多了点烟火气。

破庙里，月光从屋顶的破洞照下来，在地上投下块亮斑。我把聚灵符贴在墙上，看着淡青色的灵光慢慢散开，空气中的灵气比平时浓了些，像杯加了蜜的水。

盘腿坐下，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基础吐纳诀》，借着月光翻到炼气二层的口诀。指尖的灵力随着呼吸慢慢流转，手背的伤在灵气滋养下渐渐发痒，是伤口在愈合的征兆。

远处山头，紫霞宗的方向又亮起阵法的灵光，像颗遥远的星辰。我闭上眼睛，继续吐纳——他们有他们的大道，我有我的小日子，能在这破庙里，安安稳稳修炼一晚，就挺好。

夜风吹过破庙的窗棂，带着远处凡人村落的犬吠，和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我摸了摸怀里的柴刀，新换的刀柄光滑温润，心里盘算着：明天去黑风谷外围看看，捡不到妖狼内丹，能找点狼粪也行，药铺收来做驱虫药，半袋能换块下品灵石呢。

月光移过墙角的草堆，把我的影子轻轻盖在上面，像盖了床柔软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