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松融

车子驶入城区时，晨光已经漫过了半条街。陈奕恒将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地下车库，临走前丢给左奇函一把钥匙

陈奕恒陈家老宅西厢房，密码是杨砚先生的生日

左奇函接过钥匙时，手臂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疼，纱布下的血渍又洇开了些。他瞥见杨博文站在墙边揉着脚踝，刚才冲关卡时被碎石绊了一下，此刻走路还有点微跛，却硬是挺直了脊背，像株不肯弯腰的雪松。

左奇函坐会儿。

左奇函把钥匙揣进兜里，声音听不出情绪，松木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从车载急救箱里翻出碘伏和纱布，转身时正撞见杨博文投来的目光，雪松香里裹着点警惕，像被触碰了逆鳞的猫。

杨博文不用。

杨博文往后退了半步，脚踝的刺痛让他蹙了下眉，

杨博文陈奕恒的人快来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左奇函没理会他的拒绝，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下。松木香骤然贴近，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笼下来，杨博文下意识想躲，却被对方按住了膝盖。左奇函的掌心很热，隔着制服布料也能感觉到那股力道，烫得雪松香猛地晃了晃。

左奇函别动。

左奇函的声音压得很低，视线落在他红肿的脚踝上，

左奇函再肿下去，明天就走不了路了。

他拆开包装的动作很利落，指腹擦过杨博文的皮肤时，对方像被烫到般缩了缩脚。左奇函抬头，正撞见杨博文抿紧的唇——这人总是这样，疼也不肯吭声，连信息素都藏得严实，只在这种细微的动作里泄露出一点真实。

左奇函当年实验室的原始指令，我藏在通风管第三层。

碘伏擦上去时，左奇函突然开口，松木香里带着点刻意的平静，

左奇函你去找解药时，应该能看到加密盘。

杨博文的呼吸顿了顿。雪松香骤然变得锐利，

杨博文你故意留的？

左奇函是给该看到的人留的。

左奇函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目光撞上他眼底的红，

左奇函我知道你会来，就像知道你查到那些编号时，一定会恨我。

他低头缠纱布，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左奇函‘净化计划’的指令被篡改过，我执行的‘清除’，本该是保护。但我没查出来，这是我的错。

杨博文看着他低垂的发顶，雪松香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想说“一句错就能抵消掉所有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杨博文手臂的伤……

左奇函没事。

左奇函打断他，缠完纱布的手立刻收回，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完成任务，

左奇函陈奕恒的人来了。

车库入口传来脚步声，杨博文站起身时，脚踝果然舒服了些。他看着左奇函转身时，手臂不自觉蜷起的弧度，突然想起刚才在高炉里，这人冲出去挡子弹的背影——松木香爆发时的决绝，和三年前火场外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合，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温度。

上车时，杨博文没再坐副驾驶。他靠在后排角落，看着左奇函坐在对面，松木香明明隔着距离，却像有根无形的线，悄悄缠上了自己的雪松香。

或许有些伤口，不需要急着愈合。就像此刻，他终于肯承认，这道松木香里藏着的，不只是仇恨，还有连自己都没理清的、想要靠近的冲动。

-松雪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