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水,悄然漫过宫墙。昭阳宫偏殿内,烛火摇曳,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阴冷与疯狂。
徐昭仪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华贵的裙裾扫过冰冷的金砖,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毒蛇在暗夜中潜行。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手中的丝帕,目光不时投向紧闭的殿门,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和噬血的兴奋。那张艳丽的脸庞在跳动的烛光下,一半明,一半暗,扭曲得如同鬼魅。
“怎么还没回来?!” 她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尖利,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问向角落里垂手肃立、脸色同样苍白的秋纹,“你那个废物表兄,是不是事情办砸了?!还是…他根本没胆子做?!”
秋纹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娘娘息怒!表兄他…他定会办妥的!他收了娘娘那么多金子…他不敢不办!再…再等等…夜深人静才好动手…”
“等?!本宫等得心都要烧焦了!” 徐昭仪猛地一拂袖,带起的风扑灭了旁边一盏烛火,殿内瞬间又暗沉了几分。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疯狂,“多等一刻,那贱人手腕上的疤就淡一分!多等一刻,陛下赐的那药就多用一分!本宫要让她烂!要让她那只勾引陛下的爪子,永远变成一块焦黑的烂肉!让她顶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戴着那只‘紫气东来’,却只能拖着一条丑陋的残肢!本宫要看看,到那时,陛下还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太后还会不会把她当宝!”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诅咒,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秋纹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窜上来。
就在这时!
殿门外传来三声极轻、极急促的叩击声!
笃、笃、笃!
如同暗号!
徐昭仪的身体猛地绷直,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秋纹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
“进来!” 徐昭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极致的兴奋。
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深青色太监服、身形瘦小、脸色蜡黄、眼神躲闪的男人,如同幽灵般闪了进来。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灰布包裹的、约莫巴掌大小的东西,动作鬼祟而慌张,正是秋纹在太医院药材库当差的表兄——王禄。
他进门后,甚至不敢看徐昭仪,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将怀里的灰布包裹高高举起,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东西…东西拿到了!”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
徐昭仪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是抢一般夺过了那个灰布包裹。入手微沉,带着一股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类似干草焚烧后的焦苦气息。她急不可耐地扯开灰布!
里面赫然也是一只玉盒!大小、形状,竟与谢婉宁那只装着“冰魄续玉膏”的寒玉盒极其相似!只是玉质远不如御赐的寒玉剔透温润,显得浑浊灰暗。盒盖紧扣着,没有任何印记。
徐昭仪的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她猛地掀开盒盖!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灼热焦苦和某种奇异甜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盒内,盛着大半盒粘稠的、颜色暗红近褐的膏体!那膏体在烛光下,隐隐泛着一层诡异的油光,如同凝结的、半干涸的血!
“赤…赤焰藤粉为主…混了腐骨草和…和西域火蟾衣的汁液…” 王禄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带着巨大的恐惧,“奴才…奴才按娘娘的吩咐…找…找的质地最像冰魄膏的玉盒装…气味…奴才用了点手段,用…用寒潭泥封了外层,短时间内…不…不易察觉…”
徐昭仪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她的全部心神,都被盒中那暗红粘稠、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膏体所吸引!她的眼中迸射出狂热而残忍的光芒,手指几乎要忍不住去触碰那毒物!就是它!能让皮肉在无声无息中溃烂、焦黑,留下永不磨灭的烙印!能让那个贱人,永远坠入地狱!
“好!好!好!” 徐昭仪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因兴奋而扭曲,“做得好!王禄,你立了大功!” 她猛地合上玉盒盖子,将那邪恶的气息隔绝,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握着无上的权柄!
她转头看向瘫软在地的秋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蛊惑:“秋纹!拿上这个!还有…还有这个!” 她从袖中飞快地掏出一个小巧玲珑、嵌着珍珠的金丝香囊,一并塞到秋纹手里,“香囊里,是上好的‘玉骨生肌散’!你听着!”
徐昭仪俯下身,凑到秋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意和疯狂的算计:“明日…不,就今夜!趁着夜深人静,你找个机会,溜进慈宁宫的小厨房!谢婉宁那个贱婢素心,每日申时三刻左右,会去小厨房旁边的耳房清洗药盏和药匙!那就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缠住秋纹惊恐的眼睛:“你把这‘赤焰膏’,替换掉她寒玉盒里真正的冰魄续玉膏!记住!动作要快!要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做完之后,把这个香囊里的‘玉骨生肌散’,倒一点点在她装药膏的寒玉盒旁边!记住!只倒一点点!让它看起来像是无意中洒落的!”
秋纹捧着那冰冷的毒玉盒和带着香气的金丝香囊,如同捧着两块烧红的烙铁,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牙齿都在打颤:“娘…娘娘…为…为何还要放…放生肌散?”
“蠢货!” 徐昭仪低斥一声,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精光,“这是障眼法!那‘赤焰膏’霸道无比,初期接触伤口,非但不会疼痛,反而会有灼热之感,如同活血化瘀!那贱人用了,只会觉得药效更佳!等三五日后毒性发作,皮肉开始溃烂焦黑,再无人能查出源头!而这点‘玉骨生肌散’…哼!” 她冷笑一声,“便是她谢婉宁自己‘不小心’沾染了药性相冲之物,导致伤处恶化的铁证!是她自己蠢!是她自己倒霉!与我们何干?!”
她直起身,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残忍的笑意:“去吧!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你的表兄…本宫保他前程似锦!若是不成…” 她阴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王禄,“你们俩…还有你们的家人…就等着去阴曹地府团聚吧!”
秋纹和王禄同时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他们没有选择。在徐昭仪疯狂的威逼和虚幻的利诱之下,他们如同被蛛网黏住的飞虫,只能按照毒蜘蛛的指令,扑向那早已设好的、致命的陷阱。
***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慈宁宫庞大的宫殿群沉浸在浓稠的夜色里,只有巡夜侍卫偶尔经过时,宫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短暂而摇曳的光晕,随即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一道如同狸猫般轻捷瘦小的身影,借着廊柱和花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行。秋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撞击着脆弱的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她死死攥着怀中那冰冷的毒玉盒和带着香气的金丝香囊,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恐惧的汗水浸透。
她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肝胆俱裂。终于,她摸到了小厨房侧后方那间存放杂物和清洗器皿的狭小耳房。里面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木门上。
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是素心!她果然在清洗药具!
秋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不敢再等,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挤入的门缝,如同泥鳅般滑了进去,随即反手将门虚掩。
耳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极其微弱的月光。借着那点微光,秋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大水盆前忙碌。哗啦的水声掩盖了她进入的微弱声响。
她的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很快,她便锁定了目标!在靠墙的一个矮柜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只通体莹白、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玉盒!旁边,还有一只小巧的银匙!正是谢婉宁每日涂抹伤药的那一套!
寒玉药盒!
冰魄续玉膏!
秋纹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和恐惧交织的光芒!机会!就是现在!她如同被鬼魅驱使,手脚并用地无声爬了过去,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她颤抖着,用汗湿冰冷的手,轻轻掀开那寒玉药盒的盖子。一股熟悉的、带着冰雪气息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让她精神一振。盒内,盛着大半盒莹白如雪、散发着刺骨寒气的膏体。
秋纹不敢犹豫,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那只装着暗红“赤焰膏”的毒玉盒,打开盖子。那灼热焦苦的甜腥气息瞬间涌出,与冰魄膏的寒香形成一种诡异的混合。她屏住呼吸,强忍着恶心,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寒玉盒里那莹白冰寒的膏体,一点一点挖出来,塞进自己带来的毒玉盒里!又将那暗红粘稠、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赤焰膏”,小心翼翼地填回那珍贵的寒玉药盒之中!
她的动作因极致的恐惧而显得笨拙僵硬,好几次差点打翻药盒。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终于!替换完成!
那象征着帝王恩赐的寒玉药盒里,此刻盛满了暗红粘稠、足以蚀骨腐肉的剧毒!而真正的冰魄续玉膏,则被她胡乱塞进了那只劣质的毒玉盒中!
秋纹看着那暗红的膏体在寒玉盒中泛着诡异的油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她不敢再看,颤抖着将寒玉盒的盖子紧紧扣上!随即,她又慌忙掏出那个金丝香囊,拔开塞子,将里面一点点散发着清香的淡黄色粉末——所谓的“玉骨生肌散”,小心翼翼地、只洒了极其微少的一点点在寒玉药盒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如同无意中遗落。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不敢再停留,连滚带爬地抓起自己带来的毒玉盒(里面装着真正的冰魄膏),看都不敢再看那装着剧毒的寒玉药盒一眼,如同丧家之犬般,手脚并用地从门缝里爬了出去,迅速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耳房内,只剩下哗啦的水声。素心依旧背对着门口,专注地清洗着手中的药盏,对身后刚刚发生的那场无声的、致命的偷天换日,毫无察觉。
寒玉药盒静静地立在矮柜上,在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折射着温润而内敛的光泽。盒内,那暗红粘稠的“赤焰膏”,如同沉睡的毒蛇,无声无息地蛰伏着,等待着被涂抹到那莹白的、几乎痊愈的腕间伤处。
***
天光微熹。慈宁宫偏殿内,谢婉宁刚刚起身。素心端着那只寒玉药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小姐,” 素心将药盒放在梳妆台上,低声道,“奴婢今早去取药盒时,总觉得…药盒旁边似乎沾了点…极淡的尘土味?还有…好像有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奴婢仔细检查了药盒,盖子封得好好的,里面的药膏…看着也还是莹白的…许是奴婢多心了?”
谢婉宁正对镜梳妆,闻言,执簪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镜中映出的容颜沉静无波,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处,瞬间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寒芒,如同淬毒的针尖。她缓缓放下玉簪,目光投向梳妆台上那只寒气森森的玉盒。
来了。
鱼儿…终于咬钩了。
毒蛇的獠牙…已淬满了致命的毒液。
正等着她…亲手将毒药,涂抹在自己的伤处。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左腕那片几乎消失不见的浅黄印迹。那里,肌肤细腻光滑,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微光。谁能想到,这里即将被涂抹上蚀骨腐肉的剧毒?
谢婉宁的唇角,在镜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和掌控全局的冰冷清醒。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却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她拿起那只寒玉药盒。
入手冰凉刺骨。
如同握住了命运冰冷的咽喉。
“无妨。” 她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许是夜里风大,吹进了些浮尘。药膏…既然看着无恙,那便…照常上药吧。”
素心看着自家小姐沉静的侧脸,心头的不安却越发强烈。但她不敢违逆,只能依言拿起小银匙。
谢婉宁缓缓伸出左手腕,搁在铺着素白锦帕的梳妆台上。那纤细的腕骨,莹白如玉,几乎看不到伤痕。唯有那只“紫气东来”玉镯,沉沉地压在那里,象征着无上的尊荣和即将降临的毁灭。
素心屏住呼吸,用小银匙轻轻挑开寒玉药盒的盖子。
一股比往日更加浓郁的、带着冰雪气息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只是…这香气之下,似乎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焦苦底调?
素心心头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看向药膏——依旧是莹白如雪的颜色,只是…在晨光下,那莹白之中,似乎隐隐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如同上好的白玉中沁入了一缕血丝?
“小姐…” 素心拿着银匙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惊疑,“这药膏…好像…有点不对?”
谢婉宁的目光,却死死地落在药膏上。她看到了!那莹白之下极细微的暗红!那若有若无的焦苦底调!一切都印证了她的猜测!徐昭仪!果然动手了!而且用的是最阴毒、最不易察觉的慢性剧毒!
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战栗的兴奋!赌局开始了!筹码便是她这只手腕!是她的皮肉!她的未来!
“有何不对?” 谢婉宁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疑惑。她抬起眼,看向镜中素心惊疑不定的脸,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澈见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辜,“颜色、气味,不都和往常一样吗?许是你昨夜没睡好,眼花了。”
她顿了顿,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了素心微微颤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上药吧,素心。陛下亲赐的药,耽搁不得。莫要让姑母…和陛下久等。”
素心看着小姐那双清澈平静、却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眸,再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带着安抚和命令意味的冰凉触感,心头翻涌的惊疑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了下去。她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重新集中精神。
银匙小心翼翼地探入寒玉药盒,挖起一小块莹白刺骨、却隐隐透着诡异暗红的膏体。那膏体在晨光下,似乎散发着更加刺骨的寒气,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灼热的错觉?
素心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着小姐平静伸出的、莹白无瑕的手腕,只觉得那银匙上的药膏,如同烧红的烙铁,无比沉重。
谢婉宁的目光,却平静地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落在即将被涂抹毒药的伤处。她的眼神,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等待着受洗。又如同最冷酷的猎人,看着猎物踏入陷阱。
“涂吧。” 她轻声说,声音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之力。
素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的忠诚。她不再犹豫,手腕稳定下来,将银匙上那莹白中透着暗红、散发着刺骨寒气与诡异灼热气息的膏体,轻轻地点在了谢婉宁左腕那片几乎消失的、浅黄色的旧伤印迹之上!
药膏甫一接触肌肤!
一股极其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刺激感瞬间爆发!
不再是单纯的刺骨冰寒!
而是一种冰火交织、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与冰锥同时狠狠扎入皮肉深处的剧痛!那痛楚来得如此猛烈、如此霸道,瞬间席卷了谢婉宁所有的神经!
“唔!” 谢婉宁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弓!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脸色在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金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右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血痕!
痛!
钻心刺骨!冰火交煎!仿佛要将她的腕骨都碾碎焚毁的剧痛!
这痛楚,远胜之前“冰魄续玉膏”的十倍!百倍!而且…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的麻痹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苗,顺着毛孔钻入皮肉之下,开始无声地舔舐、燃烧!
素心被这剧烈的反应惊得魂飞魄散,手一抖,银匙差点掉落:“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这药…这药果然有问题!奴婢…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后!”
“别动!” 谢婉宁猛地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死死抓住素心想要抽回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素心都感到疼痛!
她的声音因剧痛而嘶哑颤抖,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素心耳中:“涂!继!续!涂!”
素心看着小姐惨白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明白了!小姐…小姐她什么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巨大的恐惧和心疼瞬间淹没了素心,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看着小姐腕间那刚刚涂抹上去、莹白中透着诡异暗红的药膏,看着那药膏下瞬间变得通红的肌肤…她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却再也不敢停下。
她含着泪,颤抖着,再次挖起那邪恶的膏体,一点一点,如同进行某种残酷的仪式,将那蚀骨腐肉的剧毒,涂抹在小姐纤细脆弱的腕骨之上!每一寸肌肤,都被那冰火交煎的剧毒所覆盖!
谢婉宁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颤抖着,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镜中那个痛楚扭曲、冷汗淋漓的自己,盯着自己腕间那片在剧毒药膏下迅速变得通红、甚至隐隐泛起诡异暗紫的肌肤!
这痛!这毒!这即将开始的溃烂!
都是她的!
是她亲手引来的!
是她走向那冰冷龙椅的…血祭!
琥珀色的眸子里,生理性的泪水疯狂涌出,与冷汗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然而,在那片泪水的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冰冷而疯狂的火焰,比腕间那蚀骨的毒火,更加炽烈,更加决绝!
饵已吞下。
毒已入骨。
这盘以身为棋的生死局,终于…落下了最关键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