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大楼被围得水泄不通。阮知夏从消防通道的窄窗望出去，楼下至少聚集了二十家媒体的长枪短炮。闫桉抱着她的照片在网上已经发酵成"顶流秘密恋情曝光"，连三流八卦杂志都派了记者来蹲点。
"后门也有狗仔。"小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主任说今天录制备用方案，让您先别露面。"
阮知夏摸了下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三年前那段被"删除"的监控录像备份。当年她偷偷从医院监控室拷贝出来后，一直藏在祖母的老式收音机里，直到昨晚才找出来。
手机震动，闫桉发来定位：【天台。带上你的耳机。】
电视台天台常年锁着，但阮知夏知道西侧货梯能直达。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闫桉正坐在水箱阴影处，两条长腿随意伸展着。他递来一只无线耳机，晨风掀起他白衬衫的衣角。
"听这段。"
耳机里传来一段钢琴前奏，清澈得像冰融化的声音。阮知夏不自觉闭上眼睛，直到闫桉的声音加入——这竟然是一首俄语歌。
"《伏尔加船夫曲》的改编？"她立刻认出了旋律。
闫桉眼睛亮起来："你能听懂歌词吗？"
阮知夏摇头，但副歌部分某个音节反复出现时，她突然抓住闫桉的手腕："这个词...是'北极星'？"
闫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晨光中，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色："我重新填了词。"
他们肩并肩坐在水泥台上，远处城市的喧嚣变得模糊。歌唱到第二段，闫桉突然按下暂停："台里要砍节目？"
"赞助商施压。"阮知夏把玩着耳机壳，"除非..."
"除非我配合炒作和刘茜的绯闻。"闫桉冷笑，"林姐昨晚打了三个小时电话。"
一只灰雀落在栏杆上，歪头看着他们。阮知夏突然说："我可以公开那段录像。"
"不行！"闫桉猛地转身，"那等于让你再经历一次..."
"我查过了，"阮知夏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事，"陈教练去年移民加拿大了。法律追诉期也过了。"
闫桉夺过她手中的U盘："那也不行。"他声音低下来，"你知道现在网上都怎么议论那段伤疤吗？"
阮知夏下意识摸了摸右膝。她当然知道——从"活该"到"价格谈妥了吧"，每一条恶评都像冰刀划在旧伤上。
"我习惯了。"
"可我没有！"闫桉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那只灰雀。他深吸一口气，"给我三天时间。"
阮知夏正想追问，天台门被砰地撞开。林姐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过来："闫桉！董事会要..."
她戛然而止，目光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闫桉不知何时握住了阮知夏的手腕，拇指正好按在她那道冰刀留下的旧伤上。
"九点紧急会议。"林姐咬牙切齿，"阮导，台长找你。"
会议室里的气氛像暴风雨前的低压。台长面前摊着最新收视报表——《新声计划》明明稳居同时段第一，赞助商却集体要求撤资。
"刘茜背后的资本施压。"制片主任低声对阮知夏解释，"除非闫桉配合宣传新剧..."
"或者我们找到更大的金主。"台长突然看向阮知夏，"听说你认识星环娱乐的徐总？"
阮知夏的背脊僵直。徐志明是她父亲的老战友，也是当年花滑事件的知情人之一。她还没开口，会议室门被推开，闫桉大步走进来。
"不用麻烦阮导。"他把一份文件放在台长面前，"星辰集团愿意冠名赞助。"
满座哗然。星辰集团是闫家产业，但闫桉从不利用家族资源，这在圈内是公开的秘密。
台长眼睛发亮："条件是？"
"原班人马继续制作，黄金档播出。"闫桉顿了顿，"以及，不得干涉创作自由。"
会议结束后，阮知夏在洗手间隔间里听到两个女员工的议论："听说闫桉父亲气得摔了茶杯...""那小导演什么来头？能让太子爷动用家族关系..."
她冲水的声音打断了八卦。镜子前，阮知夏看着自己苍白的脸——眼下的青黑连遮瑕膏都盖不住了。右膝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某种恶劣的天气预报。
回到剪辑室，桌上多了杯热可可。杯子下压着纸条：【喝掉。Y】阮知夏抿了一口，甜度刚好，还加了微量海盐——正是她喜欢的配方。
小林探头进来："阮导，闫老师问您要决赛环节的B方案..."
"给他发邮件了。"
"他说要当面讨论。"小林递来一张房卡，"1907房，让您带着'那个视频'。"
酒店电梯里，阮知夏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工作会面。但当闫桉穿着居家毛衣打开门时，这个借口显得无比苍白。套房客厅里摆着两台电脑和一堆资料，看起来倒真像在加班。
"录像给我看看。"闫桉伸手。
阮知夏犹豫片刻，还是插入U盘。模糊的画面里，年轻的她正在冰场练习，一个中年男人走近说了什么。当她摇头时，男人突然抓住她手腕往休息室拖。画面晃动几下后中断，再次出现时，她已经倒在血泊中，冰鞋的刀刃反常地闪着寒光。
闫桉一拳砸在茶几上："畜牲！"
"后面更精彩。"阮知夏快进到医护人员到场后的画面——苏曼悄悄把一个工具包塞给陈教练。
"他故意松了你的冰刀固定螺丝？"
阮知夏点头："但这段太模糊，不能作为证据。而且..."她苦笑，"谁会相信国家级教练为报复队员做到这种地步？"
闫桉突然打开笔记本电脑："看这个。"
屏幕上是陈教练的INS主页，最新照片摄于温哥华冰球场，配文【新生活】。角落里入镜的亚裔女孩手腕上有道明显的疤痕——和苏曼的一模一样。
"他们一直在一起？"阮知夏声音发颤。
"不仅如此。"闫桉调出航班记录，"下周三，苏曼会以海外评审身份回来参加国际花样滑冰挑战赛。"
阮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正是《新声计划》决赛直播的日子。
"你想..."
"当面对质太便宜他们。"闫桉合上电脑，"我要让他们在全国观众面前现原形。"
夜深了，他们并排坐在落地窗前修改节目流程。阮知夏的右腿开始抽筋，她咬着唇强忍，却被闫桉一眼看穿。
"冰袋？"
"不用..."
闫桉已经起身去迷你吧取冰块。当他单膝跪地帮她敷膝盖时，阮知夏突然说："为什么帮我到这种地步？"
闫桉的手指停顿在毛巾边缘："还记得咖啡馆里那首歌吗？你说它'太孤独'。"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因为那是写给你的。"
阮知夏的呼吸停滞了。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而闫桉的眼睛比所有星光都亮。
"北极星..."她喃喃道，突然明白那首歌的含义。
闫桉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痣："导航员永远能找到它的北极星。"
手机铃声粉碎了这一刻。林姐在电话那头尖叫："闫桉！你和阮知夏在酒店的照片被拍了！现在全网都在传你们..."
闫桉直接关机。他们相视一笑，同时说道："将计就计。"
第二天，微博热搜彻底爆了。#闫桉阮知夏同居实锤#后面跟着深红色的"爆"字。模糊的照片里，他们站在酒店窗前靠得极近，闫桉的手似乎还放在她腿上。
"完美。"阮知夏在策划会上展示新方案，"决赛增设'真实故事'环节，邀请各界人士分享逆境经历。"
台长皱眉："这和音乐比赛有什么关系？"
"收视保障。"闫桉接话，"已经联系到几位重量级嘉宾——包括下周回国的花滑世界冠军梁悦。"
阮知夏猛地抬头。梁悦正是当年唯一为她发声的队友。
会议结束后，闫桉被经纪人团团围住。隔着人群，阮知夏对他做了个口型："天台见。"
暮色中的天台比清晨更美。闫桉带来两罐啤酒和一包棉花糖，他们像逃课的学生一样躲在通风管道后面。
"梁悦愿意作证？"阮知夏问。
"不仅她。"闫桉打开手机相册，"这是当年省队宿舍的保洁阿姨，这是器材室管理员..."
阮知夏的指尖微微发抖。这些人证物证串联起来，足够还原事件全貌。
"但公开意味着..."
"我知道。"闫桉轻声说，"所以决定权在你。"
远处，城市华灯初上。阮知夏望着天际线慢慢说："三年前我躺在医院时，曾发誓再也不碰花滑。"她转过头，"知道我为什么接受这个节目吗？"
闫桉摇头。
"因为招募邮件里写着'寻找冰与火的碰撞'。"阮知夏微笑，"那是我当年的自由滑主题。"
闫桉突然凑近，近得她能数清他的睫毛："决赛那天，我想加个环节。"
"嗯？"
他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阮知夏的眼睛逐渐睁大，最后笑出了眼泪："你疯了..."
"为你。"闫桉举起啤酒罐，"干杯？"
阮知夏碰了碰他的罐子，金属相撞的声音像某种承诺。当第一颗星星出现在夜空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整条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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