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街灯的光晕。陆淮之的SUV在夜色中穿行，每隔几分钟就变换一次路线。我紧握着安全带，袜子里藏的U盘像块烙铁般发烫。
"确认甩掉了。"陆淮之扫了眼后视镜，转向一条小巷，"我们得换个地方解密U盘，安全屋可能已经暴露。"
"为什么这么说？"
他指了指仪表盘上一个闪烁的红点："车被装了追踪器。周世坤的人在我们离开学校时就盯上了。"
我后背一凉，突然意识到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了我们三条街。陆淮之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家24小时洗车房。高压水枪喷涌而出的瞬间，他迅速下车，从底盘下扯下一个黑色小装置扔进排水沟。
"抱紧我。"他回到车上时突然说。
"什么？"
没等我反应，他一把将我搂过去，另一只手从后座扯过一件宽大外套罩在我们头上。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我——松木混着淡淡的薄荷，是独属于陆淮之的味道。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能清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监控死角。"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微微的震动，"换辆车。"
外套掀开时，我们已经在一辆白色轿车里。陆淮之不知何时换了件灰色连帽衫，还递给我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平光眼镜。
"戴上。前面路口有摄像头。"
我手忙脚乱地伪装自己，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陆淮之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停顿了半秒，才继续转动方向盘。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普通公寓楼下。电梯里，陆淮之站在监控死角，身体若有若无地挡在我前面。他的警觉性高得惊人，每个动作都像经过精确计算。
公寓门一打开，我就愣住了——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小型情报站。三台显示器并排闪烁，墙上贴满照片和便签，角落里甚至有个简易化学实验台。
"临时据点。"陆淮之锁好门，拉上所有窗帘，"U盘。"
我从袜子里取出U盘递给他。他接过去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划，像是不经意，又像刻意为之。我的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陆淮之将U盘插入一台没有联网的电脑，屏幕立刻跳出加密提示。
"需要密码。"他皱眉，"父亲从没提过..."
我凑近屏幕，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发梢。他的头发看起来比学生时代柔软，让人想伸手摸一摸...我猛地掐了自己一把，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试试日期？手术那天？"我提议。
陆淮之输入20180618，错误。又尝试了父亲生日、医院成立日，全都不对。
"等等。"我突然想起文件上的时间点，"14:30，那个心电图异常的时间。"
陆淮之输入1430，屏幕闪了闪，跳出一个进度条。
"成功了！"他转头，鼻尖差点撞上我的。我们离得太近了，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在显示器蓝光下呈现出深海般的颜色，让人想一直沉溺其中。
文件打开了，全是医疗记录和财务往来。我们肩并肩查看，他的体温透过单薄衣料传来，让我难以集中精神。
"看这个。"陆淮之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画面显示手术室场景，"父亲手术的全程录像。"
视频中，麻醉师在输液管中注入不明液体，患者随即出现室颤。而最惊人的是，画面角落清晰拍到了周世坤的身影——他穿着无菌服站在观察窗后，对着麻醉师比了个手势。
"铁证..."陆淮之声音发紧，"但为什么父亲不直接公开？"
我继续翻看文件，发现一份标着"林雅芝"的PDF。打开后，我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是母亲作为心内科专家出具的会诊意见，明确指出患者术前心电图异常是"药物诱发"。
"我母亲发现了真相..."我颤抖着指向另一份文件，"所以周世坤威胁她修改报告，她拒绝后就被..."
文件戛然而止，最后一行写着："证据备份在703病房心电监护仪存储卡中。"
"703？"我猛地站起来，"就是周世坤让我明天去的那间病房！"
陆淮之立刻拨通电话："爸，我需要703病房的平面图...对，现在。"挂断后，他握住我发抖的手，"别怕，我们会先一步拿到证据。"
他的手温暖干燥，完全包裹住我的。五年前那个雨夜，如果有这双手拉住我，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显示器突然闪烁，一个陌生窗口弹出："警告！设备已被远程访问！"
"该死！"陆淮之迅速拔出U盘，"他们在反向追踪我们的位置！"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陆淮之一把拉过我，迅速关闭所有设备。
"消防通道。"他低声说，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和一个黑色小装置塞给我，"电磁干扰器，必要时按红色按钮。"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有人在撬锁。陆淮之推开浴室窗户，外面是消防梯。
"你先走。"他托着我的腰将我送出窗口。
寒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我踩在湿滑的铁梯上，心跳如雷。陆淮之灵活地翻出窗口，刚关上窗，就听见公寓门被撞开的声音。
"跑！"他抓住我的手向下冲。
消防梯在雨中又湿又滑。下到第三层时，一个黑衣人突然从下方拐角出现。陆淮之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同时飞起一脚踢中那人胸口。黑衣人惨叫一声摔下楼梯。
"继续走！"陆淮之推着我转向二层走廊。
走廊尽头有部货运电梯。我们刚冲进去，就听见上方传来怒吼声。陆淮之猛按关门键，电梯开始下降的瞬间，一个黑衣人出现在走廊，举起了枪。
"趴下！"
陆淮之将我扑倒在电梯角落，子弹擦着他的肩膀射入电梯墙壁。他闷哼一声，却仍用身体死死护住我。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气息钻入鼻腔，我的眼眶瞬间发热。
"你受伤了！"我摸到他肩膀的湿润。
"擦伤而已。"他咬牙站起身，拉着我冲出到达地下室的电梯，"车在B2。"
我们刚跑到停车场，上方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陆淮之将我塞进一辆不起眼的轿车，自己则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瓶，倒在旁边的油罐车上。
"三秒后捂住耳朵。"他跳进驾驶座，猛踩油门。
车子冲出停车场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推着车子向前蹿了一大截，陆淮之趁机拐入一条小巷。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我惊魂未定。
"铝热反应。"他嘴角微扬，"你教的，记得吗？高三化学课。"
我怔住了。那是五年前我作为课代表演示的实验，他居然还记得每个细节。
车子在雨夜中穿行，陆淮之的肩膀渐渐被血浸透。我撕下衬衫下摆，强行给他包扎。
"忍一下。"我小心翼翼地绑紧布料。
陆淮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林晚星。"他声音沙哑，"这次换我守护你。"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我想起十八岁那年，他在KTV包间醉醺醺的告白，也是这样执着的眼神。
包扎完毕，他却没有松开手。我们的呼吸在狭小车厢里交织，空气变得粘稠。就在这微妙的一刻，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陆哥，是我。"一个陌生男声，"校长让我转告你，明天别去学校。周世坤调来了特警，准备以'危害校园安全'罪名逮捕你。"
陆淮之眼神一凛："谢了。帮我查一下市立医院703病房的实时监控。"
挂断后，他看向我："校长可能是我们这边的。"
"但明天周世坤会用我母亲要挟我。"我握紧拳头，"我必须去703病房。"
"不行！"陆淮之猛地捶了下方向盘，"这明显是个陷阱！"
"那是我母亲！"我声音发抖，"五年了，我不能再让她因我受苦..."
陆淮之深吸一口气，突然将车停在路边。雨声渐大，敲打着车顶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听着，"他转向我，眼神灼热，"我会帮你救出母亲，但你必须按我的计划来。周世坤要的不只是你，还有U盘里的证据。"
他从座位下取出一个银色箱子："父亲刚派人送来的。明天，我们要给周世坤演场好戏。"
打开箱子，里面是两套微型通讯设备，和一把手枪。
"会用吗？"他拿起枪。
我摇摇头。陆淮之突然倾身过来，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手把手教我握枪。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记住，"他的声音低沉，"无论发生什么，相信我。"
车窗外雨势渐猛，而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种比枪械更危险的温度正在我们之间蔓延。五年前未完成的告白，五年后未解除的危险，在这个雨夜交织成一张无法逃脱的网——而这一次，我甘愿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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