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在严浩翔的办公室里亮着一盏柔和的落地灯，驱散了角落的阴影，却将办公桌左侧那片区域映照得格外清晰。

那盆“未拆封的夏”稳稳地占据着严浩翔办公桌的左前方C位。在贺峻霖的精心照料下，它似乎又精神了几分，嫩绿的叶片舒展着，叶尖那抹羞涩的粉晕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愈发娇憨可爱。

贺峻霖正趴在严浩翔那张宽大得离谱的办公桌边缘，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戳着那肉嘟嘟的叶片，嘴里嘀嘀咕咕：

“小夏啊小夏，你说你们老板是不是有点过分？开会的时候板着脸能把人冻死，训起人来像冰雹砸脸，结果呢？背地里偷偷给你家主人拍照，还起个那么肉麻的名字……” 他想起那天无意间瞄到严浩翔手机屏幕上那个名为“我家小笨蛋发光的样子”的加密相册封面耳根又开始发烫，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在跟它告我状？” 低沉含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刚结束视频会议的微哑。严浩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贺峻霖吓了一跳，猛地坐直身体，像被抓包的小学生，脸颊微红，却梗着脖子嘴硬：“谁告状了！我在跟小夏进行亲切友好的植物交流！对吧小夏？” 他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多肉的小花盆。

严浩翔低笑一声，将水杯放在贺峻霖面前，顺势俯身，一手撑在桌沿，将他半圈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咖啡香笼罩下来。他目光扫过贺峻霖发红的耳尖，又落在那盆生机勃勃的小植物上，眼神柔和。

“它听得懂？” 他故意问，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当然！” 贺峻霖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我可是‘未拆封的夏’指定养护专家！老周都说我养得好！对吧小夏？” 他又对着多肉问了一句，仿佛真能听到回答。

严浩翔眼底的笑意更深，没再逗他，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贺峻霖的脸颊，带着薄茧的触感引起一阵细微的麻痒。“嗯，专家辛苦了。” 他直起身，拿起桌上一份文件，“下周我要和林晚飞去一趟港城，大概三天。”

“林晚飞？” 贺峻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下意识地重复。虽然知道林晚晚只是合作伙伴，但这个名字出现，还是像一粒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嗯。” 严浩翔翻看着文件，语气如常，“林家那边有个重要的艺术品投资峰会，她作为主办方代表邀请我过去，主要是谈他们家族基金会和严氏未来在文化产业，特别是高端艺术地产结合项目上的深度合作意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行程很紧，峰会、商务晚宴、实地考察，大概就这些。”

贺峻霖“哦”了一声，重新趴回桌沿，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戳小夏的叶子，力道似乎比刚才重了一点点。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哦，挺好的呀。港城美食多，记得帮我带特产回来。”

严浩翔从文件上抬起眼，目光落在贺峻霖毛茸茸的发顶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他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继续看文件。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贺峻霖戳叶子的细微声响。

两天后的下午，贺峻霖正在市场部的工位上埋头整理一份活动方案，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茶水间里隐约传来同事压低声音的八卦：

“听说了吗？林晚晚林小姐刚才直接去总裁办了！”

“真的假的？她不是刚回来吗？跟严总关系真好啊……”

“那可不，听说两家是世交，林小姐又漂亮又能干，这才是门当户对……”

贺峻霖敲键盘的手指顿住了。他抿了抿唇，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里那股莫名泛起的、酸溜溜的小气泡。门当户对……这个词像根小刺。

就在这时，他的内线电话响了。是总裁办秘书琳达：“贺助理，麻烦送一份‘云顶’项目的市场预热方案初稿到严总办公室，急用。”

“好的，马上。” 贺峻霖收拾好心情，迅速找出文件打印好，朝顶层走去。

推开厚重的红木门，贺峻霖一眼就看到会客区的沙发上，林晚晚正优雅地端坐着。她今天换了一身藕荷色的真丝衬衫搭配白色阔腿裤，妆容精致，气质出众。

严浩翔坐在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水晶茶几，上面放着两份文件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林晚晚似乎在说着什么，语速不快，声音温婉。严浩翔微微侧头听着，神情专注，偶尔点头回应。

看到贺峻霖进来，林晚晚停下话语，对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贺助理。”

严浩翔也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很自然地伸出手：“方案给我。”

“哦，好。” 贺峻霖连忙走过去，将文件递给严浩翔。递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林晚晚放在茶几上的手袋旁——那里放着一个设计感十足、印着某顶级画廊logo的硬质邀请函，烫金的字在灯光下很显眼。

贺峻霖心里那点小气泡又咕嘟冒了一下。他没多停留，放下文件就想溜：“严总，林小姐，你们忙，我先下去了。”

“嗯。” 严浩翔应了一声，已经开始翻看文件。

贺峻霖转身往外走，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打鼓：港城峰会……艺术品合作……单独在办公室谈……还笑得那么好看……他甩甩头，试图把这些念头赶出去，告诉自己要信任严浩翔。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林晚晚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浩翔，刚才说到港城峰会开幕晚宴的伴手礼，我觉得用我们酒庄那款特酿的桃红起泡酒就很好，既有格调又能推广。你觉得呢？我让助理准备了几瓶样品，晚点让人给你送过来？”

酒庄……又是酒庄。贺峻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他背对着他们，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可以。” 严浩翔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细节你跟琳达对接。”

“好。” 林晚晚的声音带着笑意，“对了，晚宴后的那个私人藏家小聚，请柬我也一并放在样品里了，都是些重量级人物，对你那个艺术地产的想法应该很有帮助，务必赏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