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恪单脚踩在教室后门的门槛上，眯着眼睛扫视整个高二(3)班。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靠窗第三排那个挺直的背影上——柏闻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连发丝都泛着柔和的光。
"江恪！你又迟到！"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恪慢悠悠地收回脚，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李老师早啊，我这不是看您今天特别精神，想多看两眼嘛。"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无奈地叹了口气："少贫嘴，赶紧回座位。下次再迟到就罚你值日。"
江恪大摇大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倒数第二排靠窗，正好在柏闻斜后方。经过柏闻身边时，他故意放慢脚步，手指轻轻划过柏闻的桌面。
"早上好，柏大会长。"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柏闻连头都没抬，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的手如果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江恪笑得更欢了，他喜欢柏闻这种冷淡中带着刺的反应。回到座位后，他单手托腮，肆无忌惮地盯着柏闻的后脑勺看。
"恪哥，又看会长呢？"同桌凑过来小声问。
"怎么，法律规定不能看美人？"江恪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精准地丢到柏闻桌上，"给你的，补钙长高。"
柏闻终于抬起头，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起牛奶盒，转身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哇哦，三分球。"江恪吹了个口哨，"柏大会长手挺稳啊。"
"安静。"柏闻冷冷地丢下两个字，转回去继续写他的东西。
江恪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下"今天放学后小树林见"，然后折成纸飞机，对着柏闻的后脑勺瞄准。
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降落在柏闻的课本上。柏闻展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撕成碎片。
第一节课是数学，李老师宣布下周有月考。江恪举手："老师，我要是考第一有什么奖励吗？"
全班哄笑。大家都知道年级第一永远是柏闻，江恪虽然成绩不错，但从来都是第二。
李老师无奈："你先考了再说。"
"那不行，没动力啊。"江恪歪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柏闻，"要不这样，柏闻，我要是考第一，你就答应和我约会怎么样？"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柏闻的耳朵尖微微泛红，但表情依然冷峻："无聊。"
"怕了？"江恪挑衅道。
柏闻终于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江恪："如果你输了，就当众承认自己是笨蛋。"
"成交！"江恪一拍桌子，"大家作证啊！"
下课铃响，柏闻起身去学生会开会。江恪迅速跟上，在他身边亦步亦趋："柏大会长，中午一起吃饭呗？"
"没空。"
"那放学后？"
"有补习。"
"周末总行了吧？"
柏闻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江恪："你为什么总缠着我？"
江恪眨眨眼，一脸无辜："因为我喜欢你啊，不明显吗？"
走廊上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柏闻的耳根更红了，他压低声音："这里是学校，请注意影响。"
"那不在学校就可以不注意影响了？"江恪敏锐地抓住话柄，"那周末去你家？"
柏闻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江恪，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特别有趣。"江恪笑得见牙不见眼，"尤其是看你生气的样子，可爱死了。"
柏闻转身就走，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江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哼着小曲，心情好得不得了。
中午食堂，江恪端着餐盘在人群中搜寻柏闻的身影。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独自吃饭的学生会长。
"这儿有人吗？"江恪不等回答就一屁股坐下。
柏闻抬头看了一眼："现在有了。"
"哇，柏大会长居然会说冷笑话了，有进步。"江恪夹起自己盘子里的一块红烧肉放到柏闻碗里，"多吃点，你太瘦了。"
柏闻盯着那块肉看了三秒，然后把它拨到餐盘边缘："我不吃别人夹的菜。"
"那你自己夹。"江恪把整盘红烧肉推到柏闻面前，"都给你。"
柏闻放下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追你啊。"江恪说得理所当然，"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好看，聪明，还特别难追。"江恪咧嘴一笑，"我就喜欢有挑战性的。"
柏闻似乎被这个回答噎住了，他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饭不再说话。江恪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各种校园趣事，偶尔柏闻会因为某个笑话微微勾起嘴角，虽然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但江恪已经心满意足。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学校要举办校际辩论赛，我们需要派两名代表。经过老师讨论，决定由柏闻和江恪参加。"
教室里一片哗然。江恪猛地坐直身体，眼睛发亮："我和柏闻一组？"
李老师点头："你们两个是我们年级成绩最好的，思维也最敏捷。希望你们能为学校争光。"
柏闻皱眉："老师，我认为..."
"没有异议。"李老师打断他，"放学后你们留下来讨论一下辩题。"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柏闻收拾好书包，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旁等江恪。江恪慢悠悠地晃过去，笑得像个偷腥的猫："缘分啊柏大会长，看来老天都想让我们在一起。"
"这只是工作。"柏闻冷淡地说，"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我特别认真。"江恪突然凑近，在柏闻耳边低语，"不如这样，如果我们赢了比赛，你就答应和我约会一次，怎么样？"
柏闻后退一步："幼稚。"
"怕输？"
"激将法对我没用。"
"那你是承认我们会赢了？"江恪狡猾地转换角度。
柏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好，如果赢了，我答应你一个合理的要求。但如果输了，你以后不许再骚扰我。"
江恪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两人来到图书馆开始准备辩题。柏闻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参考书，动作一丝不苟。江恪则只带了一支笔和一张纸，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看着柏闻。
"辩题是'网络对青少年利大于弊'，我们抽到的是正方。"柏闻头也不抬地说，"我认为可以从信息获取、社交拓展和创新能力培养三个方面论证。"
江恪突然伸手按住柏闻正在打字的手："等等，先别急着工作。既然我们要合作，是不是应该先互相了解一下？"
柏闻抽回手："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江恪不依不饶，"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考第二吗？"
柏闻终于看了他一眼："因为不够努力？"
"因为每次考试我都故意做错一道题。"江恪得意地说，"这样就能永远排在你后面，看着你的背影。"
柏闻愣住了："...为什么？"
"这样你就能一直注意我了啊。"江恪笑得灿烂，"如果我考第一，你肯定会把我当竞争对手警惕。但我当第二，你就只会觉得我是个有点聪明但不努力的讨厌鬼，多可爱的人设。"
柏闻的耳尖又红了："...荒谬。"
"到你了，"江恪托着腮，"你为什么总考第一？"
"因为我想。"柏闻简短地回答。
"哇，好酷。"江恪夸张地鼓掌，"那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柏闻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不打算认真准备辩论赛，我现在就走。"
"别别别，我认真。"江恪立刻坐直身体，"来，说说你的论点。"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两人竟然意外地配合默契。柏闻逻辑严密，善于构建论点框架；江恪思维活跃，能想到各种刁钻的角度和反驳点。当他们沉浸在讨论中时，甚至忘记了彼此之间的"敌对"关系。
"这个数据可以用在这里，"柏闻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图表，"能有力支持我们的第三个论点。"
江恪凑过去看，突然发现柏闻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像是雪松混合着薄荷，清冷又干净。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你用的什么香水？真好闻。"
柏闻身体一僵，迅速拉开距离："专心讨论。"
"我很专心啊。"江恪无辜地眨眨眼，"专心闻你呢。"
柏闻合上电脑："今天就到这里吧。"
"别啊，再讨论一会儿。"江恪按住电脑，"你看天都黑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晚饭？边吃边聊。"
"不行，我家里有门禁。"
"那送你回家总可以吧？"江恪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你家住哪儿？"
柏闻犹豫了一下："...不用了。"
"怕我知道你家地址后天天去蹲点？"江恪咧嘴一笑，"放心，我没那么变态...除非你希望我那样做。"
柏闻终于忍不住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江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哇！柏大会长居然笑了！我要拍照留念！"
"闭嘴。"柏闻迅速恢复面无表情，但眼里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初秋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柏闻不自觉地拢了拢校服外套。
"冷？"江恪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柏闻肩上。
柏闻想拒绝，但江恪已经大步走到前面："快点，送你回家。地址？"
柏闻叹了口气，报了一个小区名。两人并肩走在暮色中，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其实你不必这样。"柏闻突然说。
"哪样？"
"假装喜欢我。"柏闻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
江恪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柏闻。夜色中，他的眼神异常认真："谁说我假装了？"
柏闻愣住了。
"柏闻，"江恪难得叫了他的全名，"我是真的喜欢你。从高一第一次看到你在国旗下演讲时就喜欢上了。你站在阳光下的样子，简直像在发光。"
柏闻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移开视线："...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江恪微笑，"比如...我们赢得辩论赛后？"
柏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家就在前面，你不用送了。"
"诶？这就赶我走？"江恪夸张地捂住胸口，"好歹让我送到楼下啊。"
"不必了。"柏闻脱下江恪的外套还给他，"...明天见。"
江恪接过外套，突然抓住柏闻的手腕："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马克笔，在柏闻手心写下一串数字："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晚上想讨论辩题，随时打给我。"
柏闻看着手心，轻轻点头："...嗯。"
江恪目送柏闻走进小区，直到那个清瘦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掏出手机，给通讯录里早已存好的"未来男朋友"发了一条短信：
「明天早上想喝什么？我给你带。」
几秒钟后，手机震动：
「不需要。」
江恪笑着又发一条：
「那就是牛奶，加蜂蜜的那种。」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
「随便你。」
江恪把手机贴在胸口，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在原地转了个圈。他知道，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山，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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