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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破晓危途

弦断锁宫秋

观星台的铜灯在夜风中明灭,烛泪顺着盘龙灯柱蜿蜒而下,凝固成暗红的痕迹。谢昭宁攥着小桃留下的字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前的太后倚着鎏金轮椅,枯槁的手指正反复摩挲着泛黄星图,褶皱间藏着岁月沉淀的阴谋与算计。

“你果然来了。”老妇人的声音混着呼啸的北风,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锈蚀的铜镜,“当年宁王谋反,不过是赵御衡为独掌大权设下的局。他勾结宁王旧部自导自演,再以平叛之名铲除异己,而你父亲……”太后剧烈咳嗽起来,猩红的血沫溅在星图上,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不过是知晓真相的代价。他呈上的弹劾奏章,字字句句都在剜赵御衡的心,所以,他必须死。”

谢昭宁浑身发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入宫前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母亲临终时紧抓玉佩的手、还有这些日子在深宫中的每一次算计与背叛,此刻都串联成线,编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她展开字条,上面残缺的北斗七星图案与太后手中的星图隐隐呼应,而暗处传来的脚步声,正顺着观星台的阶梯步步逼近。

“密诏需与星象呼应,方能显现。”太后轻笑一声,转动轮椅扶手的暗格,取出半块刻着星轨的玉牌。冰凉的玉质贴上掌心时,谢昭宁听见外面传来赵御衡的怒吼:“谢昭宁!你以为躲在老东西身边就能平安?给朕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观星台的琉璃瓦被箭矢击碎,碎玻璃如雨点般落下。太后突然发力,将谢昭宁推进暗室,轮椅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带着密诏从地道走!记住,辰时三刻,紫微垣……”石门闭合的瞬间,谢昭宁看到太后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浑浊的眼中闪过最后的决绝。

地道内弥漫着陈年腐土的气息,谢昭宁摸索着前进,玉牌在石壁上划出火星。当她将玉牌嵌入凹槽的刹那,机关启动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墙面上的暗格缓缓打开,露出一卷泛黄的丝绢,正是赵承瑾拼死保护的密诏。然而,丝绢上的字迹却如云雾般模糊,根本无法辨认。

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正是辰时三刻。谢昭宁抬头,发现头顶的石壁竟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排列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当最后一声梆子响起,月光透过地道顶端的气孔,恰好照亮密诏。原本空白的绢布上,血色字迹如活物般浮现:“赵御衡勾结番邦,图谋……”

“找到她了!”火把的光芒突然照亮地道,赵御衡的身影出现在尽头,玄色龙袍沾满血迹,手中长剑还滴着血,“把密诏交出来!”

谢昭宁后退几步,后背抵住冰凉的石壁。她望着手中的密诏,又想起太后最后的叮嘱,突然将丝绢塞进怀中:“你以为毁掉密诏就能掩盖真相?天下人早晚会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叛国者!”

“找死!”赵御衡挥剑刺来,却在距离谢昭宁咽喉三寸处骤然停顿。一声巨响从观星台方向传来,整座地道开始剧烈摇晃。谢昭宁趁机转身,朝着地道深处狂奔,身后传来石块崩塌的轰鸣,以及赵御衡气急败坏的咆哮。

当她跌跌撞撞冲出地道时,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正刺破云层。远处的皇宫火光冲天,厮杀声渐渐平息。谢昭宁展开密诏,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文字,终于明白这场权谋博弈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惊天阴谋。而她,早已从一颗被人摆弄的棋子,变成了足以撼动整个棋局的关键。

熹微晨光中,谢昭宁踉跄着跌出地道,碎石划破掌心的疼痛混着密诏上未干的血迹,在她皮肤上烙下灼人的印记。远处皇宫浓烟滚滚,喊杀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她攥紧怀中密诏,正要往城郊方向奔去,忽听身后传来马蹄踏碎瓦砾的声响。

“谢姑娘留步!”林砚白的银枪横在她面前,玄甲上还沾着昨夜的血渍,“太后临终前,将星图残卷托付于我。”他展开半幅焦黑的图纸,破损处隐约可见“紫微垣”三字,与谢昭宁记忆中太后最后的叮嘱重合。

话音未落,箭矢破空声骤然响起。林砚白旋身挥枪格挡,铁箭擦着谢昭宁耳畔钉入土墙。数十名御林军从断壁残垣后冲出,为首的正是皇帝贴身侍卫统领。“奉陛下旨意,缉拿叛国贼子!”统领冷笑,长剑直指谢昭宁,“交出密诏,可留全尸。”

林砚白将谢昭宁护在身后,枪尖挑起地上残砖,碎石如暴雨般袭向御林军。“往城西走!”他压低声音,“那里有镇国公旧部接应。”谢昭宁咬咬牙,转身狂奔,却在绕过宫墙时听见林砚白闷哼一声——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左肩。

城西巷陌间,血腥味混着晨雾令人作呕。谢昭宁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穿梭,忽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坠入地窖。黑暗中亮起烛火,她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竟是失踪多日的镇国公夫人。“好孩子,太后早就算到这一步。”妇人颤抖着展开密诏,从怀中掏出半截刻着星象的青铜符节,“将符节置于紫微垣方位,真相自会大白。”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马蹄声如雷贯耳。谢昭宁刚接过符节,地窖木门便被踹开。赵御衡手持滴血长剑踏入,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御林军。“朕给过你机会。”皇帝眼神猩红,剑刃挑起谢昭宁的下巴,“现在,连带着你的密诏,一同陪葬吧。”

千钧一发之际,镇国公夫人突然扑上前死死抱住赵御衡的腿:“快走!去……”话音被利刃斩断,温热的血溅在谢昭宁脸上。她踉跄着后退,摸到身后的通风口,咬牙翻身钻入狭窄的管道。黑暗中,符节的棱角硌得她生疼,而赵御衡的怒吼声,正顺着管道传来。

当谢昭宁爬出通风口时,已置身于城郊乱葬岗。晨雾渐散,她展开太后留下的星图残卷,对照密诏上的字迹,终于发现隐藏的玄机——紫微垣对应着皇宫西北角的观象台。而此刻,那里正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浓烟直冲云霄。

远处传来零星的马蹄声,谢昭宁握紧符节与密诏,朝着观象台的方向狂奔。东方的朝霞如血,染红了半边天际,而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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