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英吉利海峡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奥斯特里茨号"的瞭望员皮埃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他总觉得今晚的雾气比往常更稠密,像融化的铅水般粘在皮肤上。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看见海平线上突然浮现出十几个黑点——那不是商船队规整的桅杆,而是如同海怪背脊般起伏的钢铁轮廓。
"敌袭!东北方向!"皮埃尔的尖叫撕破了晨雾。警报钟还没敲完第三下,第一发炮弹已经呼啸而来。那不是普通圆弹,而是一枚纺锤形的怪异炮弹,尾部拖着绿色烟雾,在击中前桅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黄绿色光芒。皮埃尔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被腐蚀成液态的铜制舰钟像融化的黄油般滴落,接着他的眼球就开始沸腾。
布洛涅要塞的作战室里,拿破仑正用圆规在海图上测量潮汐线。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动,三天未刮的胡茬上沾着咖啡渍。当紧急军报被送来时,他正在计算半月潮的精确时刻——这个习惯从土伦战役保持至今。传令兵靴子上的海水在地板上积成小洼,参谋们发现那水里漂着诡异的绿色颗粒。
"陛下,海峡舰队遭遇新型敌舰!"贝尔蒂埃元帅的声音罕见地发抖,"'海妖级',全身覆甲,炮管长度是标准舰炮的三倍!"
拿破仑的手指突然按在海图某处,那里标注着怀特岛附近的暗流。"怀特岛潮汐发电站,"他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英国人在那里藏了什么。"话音刚落,远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作战室的玻璃窗嗡嗡震颤。透过望远镜,他们看见海峡中升起了十二道绿色烟柱,像某种邪恶的图腾柱。
此刻的"奥斯特里茨号"甲板已成人间地狱。第二发怪弹击穿了火药库,但爆炸声比预想中沉闷——那些绿色烟雾似乎能吞噬声波。水手长勒克莱尔看着自己的双手正在融化,皮肤像热蜡一样剥落,露出森森指骨。更可怕的是,那些滴落到甲板上的血肉竟然开始腐蚀橡木板,冒出带着杏仁味的青烟。
英军旗舰"复仇女神号"的舰桥上,纳尔逊的接班人哈丁少将正通过新型光学测距仪观察战况。他抚摸着自己左眼的铜制眼罩——这是特拉法加海战的纪念品。"装填腐蚀弹,"他对着传声筒下令,"瞄准他们的旗舰吃水线。"炮手们转动着复杂的黄铜齿轮,64磅巨炮的液压缓冲器发出嘶鸣。这种炮弹的秘方来自爱丁堡大学的化学实验室,铅壳内包裹着浓缩硫酸与某种从火山口采集的未知矿物混合物。
海峡另一侧,拿破仑突然推开参谋,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几秒钟后他猛地抬头:"命令第三分舰队立即转向正西!"参谋们还没反应过来,海上就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三艘按原计划东进的法国战列舰恰好撞进英军预设的磁性水雷区。燃烧的桅杆倒映在拿破仑紧缩的瞳孔里,像一根根插进法兰西胸膛的毒矛。
"奥斯特里茨号"开始倾斜时,舰长杜罗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命令幸存的水手把所有酒桶滚到甲板上,然后划着了最后一根火柴。"至少把那些绿雾烧干净,"他对着断掉的桅杆敬了个礼,"皇帝会明白的。"烈酒引燃的火焰竟然是蓝色的,与绿色毒雾接触时爆发出彩虹般的光晕,在数海里外都清晰可见。
布洛涅的悬崖上,拿破仑的望远镜镜片映照着这场诡异的焰火。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佩剑剑柄——自从审讯室事件后,这把剑的符文就再没亮过。"准备我的快艇,"他突然说,"再给拉普拉斯侯爵发信号,启动'彩虹预案'。"
当贝尔蒂埃惊恐地劝阻时,拿破仑已经披上了那件著名的灰大衣。海风掀起衣角,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暗袋——每个口袋里都装着不同战场的土壤样本。此刻,最近的口袋里正渗出英国多佛尔白垩岩的粉末,在皇帝身后拖出一道苍白的轨迹,像命运女神纺锤上脱线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