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威平原的晨雾中,法军轻骑兵的马蹄声如同远方的闷雷。**缪拉元帅的红发辫在风中飘扬,他举起镀金望远镜,远处普鲁士军营的蓝底白鹰旗正缓缓降下。营地中升起的不是晨炊的烟雾,而是部队撤离时焚烧辎重的黑烟。
"他们溃逃了!"年轻的副官兴奋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克劳塞维茨这个懦夫!"
缪拉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马刺狠狠刺入坐骑腹部。三千轻骑兵如潮水般涌向弃守的营地,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朝阳下形成金色的帷幕。冲在最前面的波兰枪骑兵已经用长矛挑起普鲁士人遗弃的军帽,胜利的欢呼在队伍中波浪般传递。
当第一批骑兵冲入营地外围时,经验丰富的中校杜兰突然勒住缰绳。他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蹄不断刨着地面——那些看似随意散落的稻草,在晨光下泛着可疑的油光。几乎同时,营地四周看似坍塌的土墙突然翻开,露出三百门黑洞洞的排枪枪管。
"有埋伏!"杜兰的警告被震耳欲聋的齐射声淹没。
第一排骑兵如麦秆般倒下。缪拉的坐骑被五发子弹同时击中,将他重重摔在浸满火油的草堆上。他挣扎着爬起来时,看见普鲁士步兵方阵正从四面八方压来,那些被认为是炊烟的"雾气",实则是火枪手在预热枪管产生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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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里外的法军指挥部,拿破仑正用银质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果皮呈完美的螺旋状垂落,突然,远处传来的密集枪声让刀尖微微一颤。贝尔蒂埃元帅冲进帐篷,脸色惨白:"缪拉中了埋伏!克劳塞维茨的主力根本没撤!"
拿破仑手中的苹果滚落在地。他快步走到作战地图前,手指突然停在一条标注为"干涸"的河床上。"这里,"他的指甲在羊皮纸上留下半月形的凹痕,"让德鲁奥把火炮集中到这里。"
"可是陛下,"炮兵指挥官德鲁奥疑惑道,"那里是低洼地带..."
"正因为是低洼地带。"拿破仑抓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下巴滴在地图上,"我要你使用跳弹射击,角度压低到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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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战场上,缪拉残部被压缩在直径不足五百米的包围圈中。克劳塞维茨站在远处的小丘上,望远镜里映出法军骑兵徒劳的冲锋。他的副官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将军,再有两小时就能全歼他们。"
普鲁士将军刚接过杯子,地面突然传来奇特的震动。不是骑兵冲锋的密集蹄声,而是某种有节奏的、如同巨人脚步般的闷响。远处低洼地带腾起数十道白烟,紧接着天空传来诡异的呼啸声。
"跳弹!"经验丰富的老兵尖叫着扑倒。
法军的实心炮弹以极低的角度射入平原,触地后不是嵌入泥土,而是像打水漂般连续弹跳。第一波炮弹掠过战场,将普鲁士方阵整齐的队形撕开血淋淋的缺口。第二波炮弹专门瞄准方阵指挥官,克劳塞维茨亲眼看见自己的爱将上半身被炮弹带走,下半身还保持着举剑的姿势站立了两秒才倒下。
"变阵!散兵线!"克劳塞维茨的吼声淹没在炮火中。他绝望地意识到,拿破仑故意让缪拉作诱饵,就是为了把普鲁士军引到这片完美的炮击区。更可怕的是,那些看似随机的炮击落点,正在有意识地驱赶普鲁士军队向沼泽地带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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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战场终于沉寂。拿破仑骑马巡视战场,靴底不时踩到嵌满铅弹的泥土。德鲁奥兴奋地报告战果:"歼敌八千,俘虏五千,我军损失..."
皇帝抬手打断他,目光落在不远处被俘的普鲁士军官身上。那人肩章显示是个上校,却穿着普通士兵的粗布外套。"克劳塞维茨在哪?"拿破仑用马鞭抬起俘虏的下巴。
俘虏啐出一口血痰,用法语回答:"将军说,他会在柏林请您喝咖啡。"
拿破仑不怒反笑,转头对贝尔蒂埃说:"告诉各军团,明日拂晓向柏林进军。"他踢马前行时,背后传来一声枪响——那名俘虏用藏匿的手枪自尽了。
夜风吹散硝烟,露出满天星斗。拿破仑望着普鲁士方向的夜空,轻声自语:"好一个克劳塞维茨..."远处的村庄仍在燃烧,火光将皇帝的身影拉得很长,在焦土上投下如剑般锋利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