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读课,夏星晚刚坐下,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骚动。张明宇举着手机,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周围人听见:“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全市前五十的名单,我看看有没有咱们学校的……”
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住,夏星晚的心跳瞬间加快。她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假装整理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后排的每一个字。
“哎,有沈砚!”张明宇的声音带着点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全市第三!够厉害啊沈哥,这名次稳进省赛了吧?”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惊叹,夏星晚悄悄回头,看见沈砚正低头翻书,侧脸在晨光里显得很平静,好像被念到名字的不是他。可她注意到,他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早读课下课铃刚响,夏星晚就拿着物理练习册走过去,故意停在沈砚桌旁:“这道题……”
“恭喜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尾音轻轻上扬。
沈砚抬眼,眸子里像落了点晨光,比平时亮些:“谢了。” 他顿了顿,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纸盒,“给你的。”
盒子是浅蓝色的,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金属质地,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这是……”夏星晚愣住。
“省赛的纪念品,提前领的。”沈砚的耳尖有点红,“上次你说喜欢叶子。”
原来他记得。夏星晚捏着那枚书签,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心里却暖得发烫。她刚想说“谢谢”,就被张明宇插了进来。
“哟,沈哥这是给谁送礼物呢?”张明宇挤眉弄眼地看着夏星晚,“我说夏星晚,你最近跟沈砚走这么近,是不是真对他有意思啊?”
周围几个男生跟着哄笑起来,夏星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想反驳,却听见沈砚冷冷开口:“关你什么事。”
张明宇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行行行,不关我的事。不过沈哥,你妈昨天来学校,好像跟老师说要你专心准备省赛,别被其他事分心吧?”
这句话像块石头,狠狠砸进夏星晚心里。她捏着书签的手指猛地收紧,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沈砚的妈妈……不喜欢他和女生走太近吗?
沈砚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冷得像结了冰:“张明宇,你少说两句。”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张明宇耸耸肩,故意提高了声音,“省赛多重要啊,要是因为别的事影响了,多不值当。”
周围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带着探究和暧昧。夏星晚觉得那些目光像针,密密麻麻扎在身上,让她几乎站不住。她攥紧书签,转身就往座位走,后背却像被火烧似的,能感觉到沈砚的目光落在上面,带着复杂的情绪。
那一整天,夏星晚都没再找沈砚。午休时她没去天台,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却听见沈砚和张明宇在后排争执,声音压得很低,只隐约听见“别乱说话”“我妈说的是事实”之类的字眼。
下午的物理课,老师在讲台上提问,夏星晚明明会的题,却紧张得说不出话。老师只好叫了沈砚,他回答得流利又准确,声音透过空气传到她耳里,却让她觉得格外遥远。
放学时,夏星晚收拾书包的动作很快,只想赶紧离开教室。林知许看出她不对劲,跟在她身后:“怎么了?张明宇说的话别往心里去,他就那样。”
“我没事。”夏星晚摇摇头,走出教室时,却看见沈砚站在走廊尽头,背着书包,好像在等她。
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堵住,转身想从另一个楼梯走,手腕却被抓住。沈砚的手心很烫,力道却很轻。
“别听他胡说。”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认真,“我妈是问过老师我的学习情况,但没说别的。”
夏星晚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腕,声音闷闷的:“是不是我……太打扰你了?” 她想起那枚银杏书签,想起他讲题时认真的样子,又想起张明宇的话,心里像被泡在酸涩的水里,“省赛很重要,你应该专心准备,别被……”
“不是你的问题。”沈砚打断她,攥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我愿意给你讲题,愿意……”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却让夏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走廊里的风穿堂而过,带着秋日的凉意。夏星晚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亮,像藏着片星空,让她想起那个在梧桐树下等他的下午。
“可是……”
“没有可是。”沈砚松开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拿出颗柠檬糖,塞进她手里,“像你说的,别想太多。”
糖纸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声,夏星晚捏着那颗糖,忽然觉得心里没那么堵了。她抬起头,刚想笑一笑,却看见沈砚的妈妈站在楼梯口,穿着得体的套装,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目光像带着冰碴子。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了。
“沈砚,跟我回家。”他妈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视线扫过夏星晚时,带着明显的审视和冷淡。
沈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妈妈的眼神制止了。他看了夏星晚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他妈妈转身离开。
夏星晚站在原地,手里的柠檬糖被捏得变了形。走廊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刚才那点暖意像被风吹散了,心里凉飕飕的。
她走到楼梯口,看见沈砚跟着他妈妈走出教学楼,他妈妈还在说着什么,手指偶尔指向她的方向。沈砚的背影绷得很紧,却始终没有回头。
那天晚上,夏星晚把那枚银杏书签放进抽屉最深处,和那片写着“谢”字的梧桐叶放在一起。她对着日记本发呆,写了又划掉,最后只留下一句:“原来有些靠近,会被很多人看见,也会被很多人阻止。”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叹气。夏星晚想起早上沈砚平静的侧脸,想起走廊里他认真的眼神,又想起他妈妈冰冷的目光,心里像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痕,雨水顺着裂痕渗进去,凉得让人心头发紧。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角,没有新的消息。夏星晚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按下了锁屏键。黑暗里,那枚被藏起来的银杏书签,好像还在闪着微弱的光,却照不亮心里那片忽然暗下来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