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的热奶茶

秋末的冷雨连下了三天，青禾路的梧桐叶被打落大半，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摇晃，像在预告冬天的来临。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夏星晚正对着一道数学压轴题皱眉，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又划，还是没找到突破口。

“还不走？”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寒气。他刚去操场跑完步，额前的碎发微湿，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连帽衫，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脖颈间那截熟悉的银链。

夏星晚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两把伞，正弯腰收拾她散落在桌角的笔：“这题好难，我想再试试。”

“明天问老师吧，”沈砚把她的书包甩到肩上，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再不走，宿舍要关门了。”他的掌心很暖，把她冻得微凉的手指裹得严严实实。

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值日生扫地的沙沙声。两人撑着伞走进雨里，伞面相碰时发出轻响，像在应和脚下的积水被踩出的涟漪。雨丝斜斜地打在伞面上，汇成细流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之间隔出一个小小的干燥空间。

“刚才在楼下看到苏雅了，”沈砚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跟在你们班班长后面，手里还拿着本物理笔记，估计是想找借口问问题。”

夏星晚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班长有女朋友，她不知道吗？”

“大概觉得自己魅力无边吧。”沈砚嗤笑一声，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些，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不过班长直接说‘我女朋友会吃醋’，把她堵回去了。”

“噗——”夏星晚没忍住笑出声，“班长够直接。”

“比起我呢？”沈砚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透过雨幕落在他眼里，像揉碎的星子，“上次颁奖台够不够直接？”

“够，”夏星晚点头，想起那天他冷着脸怼苏雅的样子，脸颊微热，“就是有点凶。”

“对别人，不用客气。”沈砚停下脚步，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避开迎面骑来的自行车，“但对你，永远不用带刺。”

雨势渐大，打在伞上噼啪作响。两人走到宿舍楼下的奶茶店时，夏星晚的鼻尖已经冻得通红。沈砚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跑进去点单，几分钟后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出来，递了杯珍珠奶茶给她：“加了双倍珍珠，热的。”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这个？”夏星晚捧着温热的杯子，暖意从掌心蔓延到心口。

“猜的。”沈砚拧开自己那杯乌龙茶的盖子，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刚才看你皱眉的样子，像只缺糖的小兔子。”

夏星晚吸了口奶茶，软糯的珍珠在舌尖化开，甜意混着暖意涌上来：“沈砚，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大概是吧，”他低头，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嘴角扬起笑意，“尤其擅长读你的心。”

宿舍门口的路灯下，几个女生正对着他们小声议论，眼神里带着羡慕。夏星晚听见有人说“沈砚对夏星晚也太好了吧”，心里像被奶茶泡得软软的。她忽然想起刚认识沈砚的时候，他还是个总爱坐在最后一排睡觉的转学生，沉默寡言，周身像裹着层冰，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谁能想到，这块冰会为她融化成一汪春水呢？

“对了，”夏星晚想起件事，从书包里掏出个绒布袋子递给他，“给你的。”

沈砚挑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副灰色的针织手套，指尖处缝着小小的梧桐叶图案，针脚算不上特别工整，却看得出来缝得很用心。

“上周手工课做的，”夏星晚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一次做，可能有点丑……”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手套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戴上。大小刚刚好，毛线的暖意瞬间包裹住他常年微凉的手指。他举起手，对着路灯看那片小小的梧桐叶，忽然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奶茶的甜香：“不丑，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雨还在下，但夏星晚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第二天早读课，夏星晚刚走进教室，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低笑。她疑惑地回头，看见沈砚正戴着那副灰色手套，慢条斯理地翻着语文书，手指上的梧桐叶图案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沈哥，手套挺别致啊。”后排的男生吹了声口哨，“嫂子织的？”

沈砚抬眸，眼底带着笑意，却没否认，只是把书页翻得更响了些。夏星晚的脸颊瞬间发烫，赶紧转过身坐好，心脏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课间操时，广播里突然通知要检查仪容仪表。林知许拽着夏星晚往操场跑，路过宣传栏时，忽然停下脚步：“星晚，你看！”

宣传栏里贴了张新的红榜，是上周数学周测的成绩排名。沈砚的名字依旧稳坐第一，而夏星晚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十名的位置——这是她第一次冲进年级前十。

“你也太厉害了吧！”林知许激动地晃她的胳膊，“果然谈恋爱能促进学习，我回头也找个学霸谈恋爱去！”

夏星晚看着自己的名字，心里又惊又喜。她知道这离不开沈砚的帮忙，这些天他每天晚自习都会给她讲题，耐心得像个小老师，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他为她画了多少张解题思路图。

放学时，夏星晚在教学楼门口等他，手里攥着颗大白兔奶糖。沈砚走出来，看到她手里的糖，挑眉：“奖励？”

“嗯，”夏星晚踮起脚尖，把糖塞进他嘴里，奶香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奖励你这个小老师教得好。”

沈砚咬着糖，伸手牵住她的手，手套的暖意隔着布料传过来：“那要不要给小老师一点额外奖励？”

“什么额外奖励？”

沈砚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比如……周末去我家，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他的气息带着奶糖的甜，吹得她耳朵发痒。夏星晚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像冬夜里最暖的光，瞬间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青禾路的梧桐叶落尽了，但没关系，总有人会为你挡住寒风，为你捧来热奶茶，为你把整个冬天，都变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