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码头的事刚了,岸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火把光摇摇晃晃照过来,十几名玄衣卫骑着马奔到近前,为首那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他穿着飞鱼服,腰里悬着绣春刀,脸上没什么表情,冲汪隐拱了拱手:“汪督公,皇上听说这边截了黑莲教的船,让属下过来搭把手。”
汪隐认得他,是玄衣卫指挥使隋峰。这人出了名的话少,办事实在,去年查走私案时打过交道。“隋指挥使来得正好,”汪隐指了指被捆着的灰褂子,“活口,正愁人手看押呢。”
隋峰没多话,朝身后玄衣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上前,接过灰褂子往马背上一捆,动作干净利落。他自己则走到那艘“福”字旗船边,弯腰看了看甲板上的血迹,又掀开货舱帘子扫了一眼,回头对汪隐说:“毒物不少,得找专门的人来清点,免得泄露了伤着百姓。”
唐砚刚把最后一个孩子交到禁军手里,听见这话凑过来:“隋大人也来了?正好,那蓝衫子嚼了毒,身上搜出块令牌,你瞅瞅认得不?”他从怀里掏出块黑木牌,上面刻着朵莲花。
隋峰接过令牌,用手指摸了摸牌角的纹路,眉头皱了皱:“这是黑莲教的‘执事令’,能管着十来号人。看来船上不止这几个小喽啰。”他忽然转身对玄衣卫说:“去周围搜搜,刚才打斗时说不定有人跳船跑了,特别是芦苇荡那边,仔细点。”
玄衣卫领命去了,唐砚看着他们的背影咋舌:“还是你们玄衣卫鼻子灵,这都能想到。”
隋峰没接话,只对汪隐道:“皇上还等着回话,汪督公要是信得过,审犯人的事交给属下?你先回宫复命,这里有我盯着。”
汪隐正想着宫里的事,点头道:“好,那就麻烦隋指挥使了。只是……”汪隐看了一眼那人。
“放心,”隋峰拍了拍腰间的刀,“属下有法子让他开口。”
这时候,裴夜扶着永宁公主走过来,公主刚帮着安抚完孩子,额头上沾了点灰。隋峰看见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公主殿下受惊了。”
永宁公主摆摆手,“隋大人辛苦,刚才搜船时发现个暗格,里面有几本账册。”她让裴夜把账册递过去。
隋峰翻开账册,里面记着些日期和数字,像是货物清单。他快速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行对汪隐说:“你看这个,‘五月初十,送二十石‘种子’往苏州’,这‘种子’十有八九是指孩子。”
汪隐眼神一沉:“看来不止京郊这五个,得赶紧给苏州府发消息,让他们截住这批人。”
“我这就让人去办,”元容立刻让人取来纸笔,写了封加急信,交给一个骑快马的信使,“直接送苏州府衙,让他们知府亲自拆。”
等信使走了,唐砚忽然一拍大腿:“哎哟,忘了问!那灰褂子脚踝的月牙疤,隋大人见过类似的记号没?”
隋峰想了想,道:“去年在扬州抓过个拐孩子的,脚踝也有疤,不过是圆的。黑莲教的人好像都爱在身上做记号,方便认亲。”他看了眼天色,“天快亮了,唐大人要是累了先回去歇着,这边有动静我让人去叫你。”
唐砚确实熬了一天一夜,打了个哈欠:“那我先回了,有啥消息立马告诉我哦。”
汪隐也该回宫了,临走前对隋峰道:“剩下的事就交给隋指挥使了,辛苦。”
隋峰拱了拱手:“分内之事。”
等汪隐和唐砚都走了,隋峰让人找来船工,问清了那艘“福”字旗船的来历,又让人把船上的毒物小心搬到马车上,用布盖严实了。他自己则提着灯笼,蹲在灰褂子面前,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怕黑莲圣使,但你要是说了实话,皇上能免你死罪,还能给你条活路。你想想,是跟着那伙人当垫背的,还是留着命看看你老家的娃?”
灰褂子本来低着头,听见“老家的娃”,肩膀颤了一下。
隋峰看在眼里,没再逼他,只让人把他带下去,自己则站在码头边,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风里飘着艾草的味道,他想起今早出门时,家里婆娘给他塞了个粽子,说今儿端午,吃了能辟邪。
“辟邪……”他低声念叨着,摸了摸腰间的刀,“得先把这些害人的东西除干净了,才能真的辟邪。”
远处芦苇荡里传来玄衣卫的喊声,像是有了新发现。隋峰眼睛一亮,提着灯笼就往那边走——看来这一夜,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