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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蛊楼 3 饲蛊

纸嫁的娇娘

祠堂的金火还未熄灭,寨外的号角声已如惊雷般炸响。黑苗的人马踏碎了吊桥的木板,带着淬毒的弩箭穿透瘴气,将整个蛊寨围得水泄不通。药临舟拽着蛊月往祠堂后巷跑时,指尖触到她手腕的锁链——那铁链不知何时已被蛊虫啃噬得只剩几缕锈迹,轻轻一扯就断成了碎片,断口处还沾着细碎的银蓝色蛊鳞。

“往这边走!”蛊月的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却异常镇定。她赤着脚踩在发烫的石板路上,血珠从磨破的脚底渗出,落在地上的瞬间,竟有细小的黑蛊从泥土里钻出,乖乖地趴在她的脚印旁,像是在为她引路。药临舟这才发现,她体内的蛊王虽未完全苏醒,却已能凭她的意志号令周遭的低阶蛊虫。

两人刚拐进巷子,头顶突然落下一张蛛网般的黑丝,丝上爬满了指甲盖大的毒蝎。药临舟反应极快,拽着蛊月往旁边一扑,同时从药囊里抓出一把白色粉末撒向蛛网。那是用明矾与苍术混合的药粉,遇蛊虫便化作白烟,毒蝎瞬间蜷缩成一团,黑丝也融成了黏腻的汁液。

“是‘牵机蛊’的丝,沾到就会全身溃烂。”蛊月看着地上融化的汁液,眉头紧蹙,“黑苗的‘鬼手’来了,他最擅长用这种蛊布陷阱。”她话音刚落,巷口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一个披着蓑衣的矮胖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十指关节处缠着黑布,指缝里不断有细小的蛊虫爬进爬出。

“蛊屠那老东西连个蛊娘都看不住,倒是让中原的小白脸捡了便宜。”鬼手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抬起手,五根手指突然弹出半尺长的骨刃,刃上泛着幽蓝的光,“把蛊娘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药临舟将蛊月护在身后,指尖在药篓里摸到一根金针。他知道对付这种养蛊人不能硬拼,必须先破掉他与蛊虫的联系。“你袖口的‘子母蛊’母虫,藏在左肋第三根骨缝里吧?”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蛊虫喜阴,你却常年用朱砂涂身,看似驱蛊,实则是在给母虫催情,让子虫更凶戾。可惜啊,朱砂性烈,再用三个月,母虫反噬,你五脏六腑都会被啃成筛子。”

鬼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捂住左肋。他这隐秘的养蛊法子从未示人,这中原人怎么会知道?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药临舟已动了手。他将金针反手掷出,却不是打向鬼手,而是钉在巷尾的灯笼上。灯笼碎裂,灯油泼在地上,他又撒出一把火石,火油瞬间燃起,火光中飘来一阵奇异的香气。

“是‘醉仙藤’的花粉,能让蛊虫昏沉三个时辰。”药临舟低声对蛊月说,同时拉着她往火光薄弱处跑,“快走!他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两人冲出巷子时,蛊月突然脚步一顿,按住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体内的蛊王似乎被火光惊动,躁动不安起来。她咬着唇,指尖渗出一滴血珠,血珠刚落在地上,就化作一道红光钻进她体内,腹痛顿时缓解了几分,但她的脸色也随之苍白如纸。

“又用自己的血喂它?”药临舟停下脚步,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样下去,不等逃出苗疆就会血尽而亡。”他从药囊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殷红的药丸,“这是‘血竭丹’,能暂时代替你的血养蛊,虽然效力不如精血纯粹,但能让你少受点苦。”

蛊月看着他掌心的药丸,迟疑了一下才接过。药丸入口微苦,却带着一股温润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腹中的躁动果然平息了不少。“你药家的医术,竟连蛊虫都能安抚?”她抬头看向药临舟,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她想起祠堂里他奋不顾身扑过来的样子,心头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意。

“医与蛊本是同源,都是借天地之力救人或害人。”药临舟避开她的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药家选了草木,你们选了虫豸。”他这话并非随口说的,家族手札里记载的“药蛊同源论”,此刻在蛊月身上得到了印证——她的血能饲蛊,而他的药能安蛊,这本身就是一种奇妙的呼应。

两人一路往蛊井方向逃去,那里的瘴气最浓,黑苗的人不敢轻易靠近。路过一片竹林时,蛊月突然指着竹节上的刻痕说:“这是蛊氏的记事符,记载着百年前的事。”她伸手抚过那些刻痕,指尖泛起微光,刻痕里的文字竟渐渐清晰起来,“你看这里——‘药氏客卿携《百草蛊经》来访,言可助我族培育至纯蛊王,然事成之后,索蛊方三卷以补药经’。”

药临舟凑过去一看,心脏猛地一跳。手札里只说先祖与苗疆有交集,却从未提过《百草蛊经》和索要蛊方的事。“后来呢?”他追问。

蛊月的指尖移到下一段刻痕,声音低沉下来:“‘药氏客卿背约,以烈火焚我蛊窖,盗走半卷蛊方,族中长老以血祭催动子母蛊追杀,终同归于尽于中原边境’。”

竹林里的风突然变得阴冷,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药临舟看着那些刻痕,忽然明白长老为何执着于搜求蛊方——不是为了补全药经,而是为了找回当年被先祖盗走的半卷,甚至可能……是为了掩盖那段背约的历史。他想起临行前长老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原来那愧疚里藏着如此沉重的秘密。

“所以你们恨中原人,恨药家?”药临舟的声音有些干涩。

蛊月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奶奶说,仇恨会像蛊虫一样啃噬人心。只是……”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血饲蛊王的灼痛感,“我体内的蛊王,本是用来报复药家的武器。蛊屠说,只要炼成蛊王,就能让中原人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药临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想起妹妹咳血的样子,突然不敢想象如果蛊王真的炼成,会有多少人像药晚晴一样遭殃。“我不会让你变成武器。”他看着蛊月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找到解蛊的方法,既不让你痛苦,也不让蛊王为祸。”

蛊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头一颤,刚要说话,脚下突然一软,差点摔倒。药临舟连忙扶住她,才发现她的嘴唇又变得惨白,手腕上的淡红小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蛊王在反噬!”她咬着牙说,体内的凶煞之力像脱缰的野马般疯长,让她几乎控制不住,“黑苗的人在远处用‘唤蛊铃’催动它!”

远处果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铜铃声,那铃声像是带着魔力,让蛊月体内的蛊王越发狂躁。她疼得蜷缩在地上,冷汗浸湿了衣衫,嘴角溢出一丝血沫。药临舟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手札里记载的“以毒攻毒”之法——用至阳的药引压制至阴的蛊煞。

他立刻从药篓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阳起石”和“硫磺”,又咬破指尖挤出三滴精血,将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捏成一个小小的药团,塞进蛊月嘴里。“含着,别咽下去!”他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她身上的穴位快速点按,试图引导药力流遍全身。

药团带着灼热的药力在口中化开,蛊月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蔓延,与体内的凶煞之力碰撞在一起,疼得她几乎晕厥过去。但她死死咬着牙,看着药临舟焦急的样子,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像祠堂里他抓住她一样。

“信我吗?”药临舟的额头渗着冷汗,他在用自己的精血赌,赌药家的血真的能压制蛊煞。

蛊月看着他眼里的真诚,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信他,明明他是药家的人,是家族仇恨的源头,可此刻,他的眼神比苗疆的月光还要干净,让她无法怀疑。

就在两人的手相握的瞬间,蛊月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将整个竹林都照得如同白昼。她体内的蛊王似乎被这股药力与信任的力量感化,凶煞之气渐渐平息,青紫色的纹路也褪成了淡淡的金色。远处的唤蛊铃突然断了声,大概是催动铃声的人被这股力量震伤了。

金光散去后,蛊月瘫软在药临舟怀里,浑身脱力,却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药临舟扶着她站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那个被蛊虫叮咬的红点,竟与蛊月手心的朱砂痣隐隐呼应,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连在了一起。

“看来我们的命运,真的被捆在一起了。”蛊月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无奈。

药临舟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家族的隐秘像一根刺,扎在他和蛊月之间,可共同经历的生死又让他们无法分开。他不知道前路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黑苗的追杀,是蛊屠的报复,还是家族隐藏的更深的秘密,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只想着救妹妹和完成使命,他还要护着眼前这个以血饲蛊的少女,护着这段被仇恨与愧疚缠绕的命运。

蛊井方向的瘴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井底传来的蛊鸣声,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警告。两人相视一眼,握紧彼此的手,一步步走进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瘴气里——他们的逃亡还未结束,而更凶险的漩涡,才刚刚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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