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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局 2 点穴

纸嫁的娇娘

子夜的月光像淬了冰的刀,斜斜劈在水氏祖坟的松柏上,投下满地扭曲的影。风砚之踩着没膝的荒草,将桃木剑狠狠插进坟前的土中——剑身上用朱砂画的“镇煞符”刚触到地面,就“腾”地燃起青蓝色的火苗,烧得符纸蜷成灰烬,留下股焦糊的腥气。

“起坛!”他从布包里取出三牲祭品,摆在临时搭起的石案上。猪头、全鱼、整鸡的眼睛都圆睁着,在月光下泛着死白,像是在瞪着这片埋了水氏七代人的坟地。案前的香炉里,三炷清香刚点着就断了火,烟柱不往上飘,反倒贴着地面往墓穴的方向钻,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

“不对劲……”风砚之捏紧了罗盘。指针不再疯狂打转,而是死死钉在“坤”位(西南阴地),针尖微微发颤,竟像是在害怕。他刚要俯身检查,墓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那哭声不似寻常婴孩的洪亮,倒像被闷在水里,咿咿呀呀的,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顺着坟头的裂缝往外渗。

“是‘养煞胎’!”风砚之脸色骤变。《堪舆秘录》里记载,若龙脉断裂处埋有枉死的婴孩,怨气会与地脉阴煞结合,形成“养煞胎”,专在子夜啼哭,引诱生人靠近,再拖入墓穴当“养料”。水氏祖坟底下,竟藏着这样的邪物?

“轰隆——”一声闷响,最中间的那座坟头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青砖墓门。墓门后的棺盖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撞,“哐当、哐当”地响,铜制的棺环撞击声在寂静的坟地回荡,惊得松柏上的夜鸟扑棱棱飞散。

风砚之握紧桃木剑,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这时,棺盖“砰”地弹开,一股黑气从棺中喷涌而出,呛得人睁不开眼。黑气散去后,他看清了棺中的景象——一具白骨竟呈“坐煞问天”之姿:脊椎挺得笔直,肋骨张成展开的伞状,头骨微微上扬,空洞的眼窝对着残月,双手骨举过头顶,像是在向天地控诉。

更骇人的是,白骨的肋骨间卡着半块青铜牌,牌面刻着扭曲的咒文,笔画间泛着暗绿色的锈,与风砚之在水氏老宅门槛陶砖上见过的“商氏咒文”分毫不差。

“点穴改运,必遭龙脉逆气反噬!”风砚之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指针猛地扎向盘面中心的“凶”字,竟硬生生穿透了铜胎,尖端带着股阴寒的力道,狠狠扎进他的左手无名指。

剧痛瞬间窜遍全身。他低头看去,无名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像是被墨汁从里往外浸透,连指甲盖都泛着青黑。这是五弊三缺中的“残”劫——风水师勘破天机、强行改运,必会遭天道反噬,或残或病,或孤或寡。而他的“残”劫,竟应在了这根常年握罗盘、掐指算卦的手指上。

“风先生!”水妄言提着盏马灯从后面赶来,灯芯的火苗在风里抖得像片残叶。他刚把茶盏递过去,就见茶水突然凝结成冰,杯壁上爬满了细密的冰纹,冰纹里竟浮出个模糊的人影,与风砚之的轮廓分毫不差。

风砚之没接茶盏,目光被水妄言身后的梁柱吸住了——那是根从老宅拆来的雕花柱,此刻柱身上的裂纹正渗出细流,水流顺着柱脚淌在地上,竟自动汇成个诡异的图案:九个小人被铁链锁在木桩上,木桩插在水洼里,正是风水术中最阴毒的“人桩接脉”阵。

“这阵是……”水妄言看着地上的水纹,声音发颤,“我爷爷说过,当年陶氏帮水家修缮祖坟,曾提过用‘人桩’续龙脉,被我太爷爷骂走了……”

风砚之的心沉得像块铅。人桩接脉,是以活人作桩,埋入龙脉断裂处,用其精血续接地气——陶氏当年被拒,竟偷偷在水氏祖坟布了这阴阵,难怪龙脉会断,水脉会倒灌!

他下意识地瞥向不远处的铜镜——那是他特意从东厢房带来的,据说能照出阴物本相。镜中本该映出他和水妄言的身影,此刻却只有一个人:风砚之的轮廓里,套着水妄言的青衫,连左手无名指的乌黑都重叠在一起,分毫不差。

“我们……是同一个人?”水妄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摸着自己的脸,又指着镜中的影子,“这不可能!我是水家的人,你是风家的……”

“不是同一个人,是同一条命。”风砚之打断他,声音因剧痛而发紧,“陶氏不仅断了龙脉,还在水、风两家的命格里下了咒——水氏遭龙脉反噬,风氏受阴宅改运术诅咒,其实都是陶氏的算计。我们的命,早就被绑在了一起。”

他想起《堪舆秘录》里那句被虫蛀的话:“陶氏布棋,风水解局,水氏作饵,三族同命……”原来所谓的风水恩怨,从来都是陶氏设下的死局,风、水两家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就在这时,西厢房的方向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拖拽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摩擦。风砚之猛地转头,只见月光下,一个庞然大物正顺着龙脉断裂的裂缝爬出,浑身缠着青黑的铁链,铁链上的每一节都刻着商氏咒文,与祖坟青铜牌上的字迹完全呼应。

那是水氏豢养的“镇宅灵”。传闻是百年前水家先祖从运河里捞上来的,形似巨龟,背覆甲胄,本是镇宅护院的神兽,此刻却双目赤红,铁链绷得笔直,正朝着坟地的方向爬来,甲胄上的纹路渗出黑水,滴在地上,烧得荒草滋滋作响。

“它被陶氏咒文控制了!”风砚之拽起水妄言往后退,同时将桃木剑指向镇宅灵,“商氏和陶氏是一伙的!青铜牌、人桩阵、镇宅灵……都是他们用来彻底断了龙脉的杀招!”

镇宅灵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吼,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风砚之的左手无名指已经麻木,乌黑顺着指节往掌心蔓延,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伤口流逝,耳边又响起妹妹砚秋的咳嗽声,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破阵的关键,在人桩阵的中心。”风砚之突然说,他看着地上的水纹图案,“陶氏用九个水家人作桩,最后一个桩,是水家的血脉。水妄言,你是水家这代唯一的男丁。”

水妄言的脸瞬间惨白:“你的意思是……我要被埋进土里当桩?”

“不是埋你,是用你的血破咒。”风砚之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里面是他临行前取的妹妹的血,“风氏的血能压煞,水氏的血能续脉。我们的血混在一起,或许能冲开陶氏的咒。”

镇宅灵已经爬进坟地,铁链甩动的风声擦过风砚之的耳畔。他看着水妄言犹豫的眼神,又摸了摸怀里的罗盘——指针虽然还指着凶位,却不再颤抖,像是在催促他做最后的决断。

“砚秋还在等我。”风砚之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将瓷瓶塞进水妄言手里,“你若信我,就刺破指尖,把血滴进人桩阵的中心。若不信,现在走还来得及。”

水妄言看着他无名指上蔓延的乌黑,看着他眼中映出的镇宅灵与残月,突然咬紧牙关,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指尖。血珠滴落的瞬间,风砚之也将掌心的血按了上去。

两滴血在地上的水纹里相遇,竟“腾”地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顺着人桩阵的纹路蔓延,烧得地上的黑水冒起白烟,镇宅灵身上的商氏咒文突然亮起红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铜镜里的影子开始分离,风砚之的轮廓渐渐清晰,水妄言的青衫也从他身上褪去。桃木剑上的青火重新燃起,这次烧得笔直,直指那具坐煞问天的白骨。

“起!”风砚之低喝一声,桃木剑自动飞起,剑柄砸在白骨肋骨间的青铜牌上。青铜牌应声碎裂,露出里面卷着的半张纸——那是陶氏的密信,上面写着:“龙脉已断,风、水两家皆成弃子,待镇宅灵吞煞,商氏便可掌江南地气……”

镇宅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赤红的双目渐渐恢复清明,转身爬回了裂缝,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在谢罪。风砚之的无名指不再发黑,却留下个永久的疤痕,像枚小小的青铜牌。

月光明亮了些,不再是冰刀,而是带着暖意的银辉。风砚之看着地上渐渐消散的人桩阵,突然明白了风氏诅咒的真正含义——所谓的“以亲族阳寿换改运”,从来不是天道的惩罚,是陶氏的咒术,而破咒的关键,从来不是续命泉,是风、水两家放下恩怨,并肩而立的勇气。

“我们……成了?”水妄言看着指尖凝结的血痂,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风砚之捡起地上的青铜牌碎片,放进怀里:“只是破了第一重咒。商氏和陶氏的人还在暗处,龙脉的伤也没痊愈。”他抬头望向东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但至少,我们知道该怎么对抗他们了。”

晨风吹过坟地,卷起满地的灰烬,露出底下新冒出的青草芽。风砚之握紧手里的桃木剑,指腹蹭过无名指的疤痕——那里还残留着阴寒的触感,却不再让他恐惧。他知道,前路还有更凶险的阵局,更隐秘的阴谋,但只要想起远方等待他的妹妹,想起身边这个刚刚并肩作战的“同命人”,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毕竟,风水轮流转,邪不胜正,从来都不是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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