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主「刀马旦」（腔氏家族，京剧世家，祖传戏服缝有百年戏魂）
- 男主「琴师」（律氏家族，能以音律控魂，与腔氏因“人鬼同台”班规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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腔氏戏班的后台总带着股脂粉混着陈年木料的香。腔月蝉坐在菱花镜前，指尖捏着支银箔裹的油彩笔，正往眉骨上勾刀马旦的凤眼。镜台上的锡灯盏燃着三芯灯，火苗被穿堂风掀得晃晃悠悠，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纸上，像幅活的《挑滑车》戏画。
“叮铃——”系在腰间的九鸾裙突然发出脆响。那是条祖传的戏裙，青缎子上绣着九只展翅的鸾鸟，每只鸟爪下都坠着枚小铜铃，是腔氏祖师爷特意请人熔了前朝葬铃铸的，说是能镇住戏服里的“老魂”。此刻铃响得蹊跷，不是风吹的轻颤，是带着股狠劲的急响，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扯铃绳。
腔月蝉的笔尖顿在眉梢，油彩滴在镜台上，晕出个暗红的点。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镜面，心脏猛地一缩——镜中自己的凤冠旁，赫然多出个模糊的影子！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戏服，脸上没勾脸，眼眶处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是戏楼村的鬼影！
三年前那场大火，戏楼村的戏班连人带台被烧得精光，据说有七个没出科的小徒弟没跑出来，魂魄就困在烧塌的戏台底下。腔氏戏班接了他们的衣箱，从那时起，后台就总出怪事，只是从未像今天这样，鬼影竟敢钻进镜子里。
“这破规矩早该改了。”一个清冷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律风来抱着把七弦琴站在灯影里，月白长衫的下摆沾着些泥点，显然是刚从城外赶回来。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铮”的一声，镜中的鬼影竟瑟缩了一下，窟窿似的眼眶转向他。
“律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腔月蝉转过身，九鸾裙的铃铛又响了几声，这次更急，像在警告，“腔氏班规‘人鬼不同台’，就是怕惊动了这些老魂，你想破规矩？”
律风来笑了笑，琴身转了个角度，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弦上，泛着冷光：“什么老魂？不过是些没散尽的怨气。用我的《镇魂谱》调弦，能把这些魂炼得服服帖帖，到时候让他们上台配戏，省了多少雇龙套的银子？”
腔月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律氏琴师以“音控魂”闻名，可她在祖师爷的手札里见过记载：律家祖上就是因为用音律强控戏魂牟利，被逐出了梨园行。“你想用魂唱戏？就不怕遭报应？”她的手按在九鸾裙的铃铛上，那些葬铃残片铸的铜铃在掌心发烫，“这些铃是镇魂的，不是让你炼魂的！”
“葬铃？”律风来的目光落在铃上，眼神亮了亮，“我倒忘了，这是用葬铃铸的。”他突然拨动琴弦，弹出一串急促的调子，“你可知葬铃的来历？冥河渡口的引魂铃，能招鬼，也能拘鬼。腔氏守着这宝贝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琴声响起的刹那，九鸾裙的铃铛突然疯狂作响，“叮铃哐啷”撞成一片。镜中的鬼影猛地清晰起来，七个小徒弟的影子叠在一起，脸上的皮肤被烧得焦黑，张开嘴无声地嘶吼。更骇人的是，后台的地面开始冒白气，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液，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呜咽的水声——像冥河的水，顺着琴声往台上涌。
“你在召鬼！”腔月蝉终于反应过来，律风来弹的根本不是什么《镇魂谱》，是葬铃的调子！熔铸铃铛的葬铃残片记着冥河的音，一旦被特定的音律激活，就会变成招鬼的幡，把河底的恶鬼都引过来！
她抓起镜台上的胭脂盒，狠狠砸向琴弦。盒子撞在琴身上，发出刺耳的裂响，琴声戛然而止。镜中的鬼影瞬间模糊，地面的黑液也退了回去，只剩下九鸾裙的铃铛还在微微发颤，像是惊魂未定。
律风来抚着被砸中的琴身，脸色冷得像结了冰：“腔月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戏楼村的魂我要定了，这葬铃的调子，我也会让它响彻整个戏园。”他抱起琴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对了，忘了告诉你，城西的张老板托我问，能不能让戏楼村的小徒弟‘登台’唱段《夜奔》，他愿意出十倍的价钱。”
后台的门被他带关，留下满室的脂粉香和未散的寒意。腔月蝉瘫坐在镜前，看着镜中渐渐隐去的鬼影，指尖的葬铃铜铃还在发烫。她终于明白，律风来要的不是配戏的龙套，是用这些魂当筹码，把腔氏戏班变成他敛财的工具——那些葬铃残片铸的铃铛，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镇物，是打开冥河的钥匙。
九鸾裙的铃铛慢慢停了，只剩下最下面那只还在轻响，节奏缓慢，像在倒计时。腔月蝉解下戏裙，发现铃绳上缠着根极细的黑发，不是她的，也不是后台任何一个人的——是戏楼村那个最小的徒弟的，他死前刚留了半寸长的头发。
她把戏裙小心地叠好，藏进樟木箱的最底层，那里垫着层晒干的艾草，能暂时压住葬铃的阴气。镜台上的油彩晕开的红点，像滴凝固的血，映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月亮。
腔月蝉知道，律风来不会善罢甘休。他的琴弦已经记住了葬铃的调子，只要他想，随时能再弹起招鬼的音。而那些藏在戏服里的老魂，那些被召唤的冥河恶鬼，还有腔氏与律氏之间的恩怨，都像这九鸾裙的铃铛，一旦响起，就再也停不下来。
后台的锡灯盏燃到了底，火苗“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镜中只剩下腔月蝉自己的影子，凤冠上的珠翠在暗夜里闪着光，像无数只眼睛，静静看着这场由戏服、音律、鬼魂掀起的风波，在腔氏戏班的后台，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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