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晋中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正一观的门槛上时，晨光已经穿透了黑雾。张砚秋坐在大殿的门槛上，看着自己染血的军刺发呆——那些界隙虫被她的血灼烧时发出的声音，和青铜门后某种未知生物的嘶吼惊人地相似。
"丫头，来喝碗粥。"田晋中摇着蒲扇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灵玉说你一晚上没合眼。"
张砚秋接过碗，温热的小米粥滑入胃里，带来久违的暖意。这几天她一直靠压缩饼干充饥，几乎忘了热食的味道。
"您老知道的不少。"她开门见山，"既知道青铜门，也认识张家的玉蝉。"
田晋中嘿嘿一笑："活的久了，总能听些秘闻。你爷爷年轻时，我还见过他呢。"
张砚秋猛地抬头。爷爷？那个在她记忆里总是沉默寡言、满身伤疤的老人，竟然和龙虎山有交情？
"民国二十三年，长白山下。"田晋中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他带着个受伤的年轻人来求药，那年轻人身上的炁，和你现在散发出的很像。"
张砚秋的心沉了下去。民国二十三年，正是家族记载中"界壁首次出现异动"的年份。那个年轻人，恐怕就是从异人界闯过去的。
"他们来求什么药？"她问。
"镇魂草。"田晋中叹了口气，"说是用来压制体内乱窜的炁。后来你爷爷说，那年轻人没能回去，最后成了青铜门的守墓人。"
张砚秋握着粥碗的手开始发抖。她想起祖坟里那座没有墓碑的空坟，父亲说那是"为家族牺牲的无名英雄"。原来，那是个来自异人界的灵魂。
"所以界隙早就不稳定了？"她问。
"是，但没现在这么厉害。"田晋中望向东方，"自从罗天大醮后，各地都出现了裂隙。公司那边已经忙疯了。"
"公司？"
"管理异人的官方组织。"张楚岚不知何时凑过来，嘴里还叼着包子，"就像你们那边的九门协会，不过权力更大。我跟你说，他们的手段可多了..."
"张楚岚！"张灵玉皱眉打断他，"别吓着客人。"
张砚秋却笑了。这两个年轻人的相处模式，像极了家族里总爱拌嘴的堂兄们。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紧绷的神经不知何时已经放松了。
"我要找到回去的裂隙。"她放下空碗，语气坚定，"青铜门的封印不能等。"
"恐怕没那么容易。"田晋中摇扇的动作慢了下来，"界隙是随机出现的，而且最近出现的地方，都和一个叫'碧游村'的地方有关。"
张砚秋挑眉："碧游村？"
"一个由人造异人组成的村子。"张灵玉解释道，"村长马仙洪是个天才炼器师，据说他能制造稳定界隙的法器。"
"炼器师？"张砚秋想起爷爷笔记里画的那些能穿梭阴阳的青铜镜，"和我们那边的机关师类似？"
"差不多，但他们用的是炁。"张楚岚比划着，"就像你用血脉驱动力量，他们用炁驱动法器。对了，你那玉蝉耳坠，说不定就是件顶级法器。"
提到玉蝉，张砚秋的左耳又开始发烫。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游走，像是在寻找出口。昨晚对抗界隙虫时，她隐约看到玉蝉的虚影在掌心闪现，上面刻满了从未见过的符文。
"我跟你们去碧游村。"她站起身，军刺在掌心转了个圈，"我的玉蝉或许能感应到界隙的位置。"
冯宝宝突然从柱子后面钻出来，手里拿着件叠好的衣服："穿这个，你的衣服太扎眼。"那是件洗得发白的道袍，和张灵玉身上的款式相似。
张砚秋接过衣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冯宝宝的手。对方的手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像极了家族里镇守祠堂的老供奉。
"谢谢。"她轻声说。
冯宝宝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左耳看了会儿，突然道："你的炁，和楚岚的很像，都藏着东西。"
这话让张楚岚的笑容僵在脸上。张砚秋却心中一动——原来自己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在异人界被称为"炁"。而冯宝宝，这个看似懵懂的少女，竟能看穿她血脉深处的秘密。
当她换上道袍站在铜镜前时，突然觉得镜中的人影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张家后人的坚韧，陌生的是那份融入异人的松弛。她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危险，但握着军刺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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