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盛夏的告别

行李箱的滚轮在柏油路上发出规律的声响。妹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巷。奶奶站在爬满牵牛花的院门前，手里攥着那条已经洗得发白的碎花襁褓。

"忘带这个了。"奶奶把襁褓塞进行李箱夹层，"大学宿舍的枕头硬，垫着舒服些。"

夏以昼默默接过行李箱拉杆，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他的掌心有些潮湿，和那个雨夜背她回家时一样温暖。

"行了，别磨蹭。"奶奶突然转身往院里走，"赶不上高铁我可不管。"但她迈步的瞬间，妹妹分明看见一滴水珠落在牵牛花叶上——今天明明是个大晴天。

出租车缓缓驶离时，妹妹把脸贴在车窗上。夏以昼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困了就睡会儿，到站叫你。"

"谁要睡。"妹妹嘟囔着，却不由自主往他肩上靠。熟悉的青柠香气包裹着她，混合着行李箱里奶奶偷偷塞的艾草香包的味道。

高铁站人潮涌动。夏以昼一手推着行李，一手护着她穿过人群。某个瞬间，妹妹恍惚觉得回到了小时候——他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穿过孤儿院嘈杂的走廊，走向等待他们的奶奶。

"D306次开始检票..."

广播响起时，夏以昼突然把妹妹拉进洗手间旁的拐角。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和某种隐秘的咸涩。妹妹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每周五我都会来。"他抵着她的额头说，"给你带后街那家泡芙。"

妹妹揪住他的衣领："你敢不来试试。"

站台上，夏以昼把行李安置妥当，又塞给她一个鼓鼓的环保袋："路上吃。"

袋子里装满独立包装的小饼干，每一块都做成星星的形状——是她初三备考时，夏以昼熬夜发明的"提神饼干"。妹妹拿起一块咬下去，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微苦的咖啡味里藏着蜂蜜的甜。

列车启动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夏以昼发来的照片里，是站在站台上红着眼眶的他，背景是缓缓移动的车窗。配文只有五个字：「我的太阳走了」。

妹妹把饼干袋抱在胸前，突然摸到夹层里的硬物——一把钥匙，和602室的那把一模一样。钥匙环上挂着迷你相框，里面是去年夏天他们在游乐园的合影，照片边缘露出一角字迹：「备用钥匙，随时回家」。

窗外，九月的阳光倾泻如水。妹妹把相框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一整个夏天的温度都珍藏起来。她知道，无论开往何方，终有一把钥匙，能让她回到有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