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两点四十分，宋娜站在市立医院妇产科走廊的窗边，黑色短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她来得太早了，这是她第三次看表，尽管表面上她似乎对时间毫不在意。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Omega信息素特有的甜腻。宋娜皱了皱鼻子，劣质Alpha的嗅觉本该迟钝，但这里的味道还是让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自己更隐蔽地靠在窗边阴影里，目光却锁定在电梯口方向。
电子钟跳到两点五十八分时，电梯门开了。许芊雪走了出来，浅粉色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孕妇裙，腹部隆起的弧度比三天前更加明显。宋娜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道曲线上，喉咙突然发紧。
许芊雪走得很慢，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拿着病历本。她没有立即看到宋娜，而是先向护士站走去。宋娜看着她微微蹒跚的步伐，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你来了。"
宋娜的声音让许芊雪猛地回头，粉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成那种朦胧的神情。"我说过会来。"宋娜补充道，走到许芊雪身边，伸手想接过她手中的包。
许芊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走廊里的嘈杂淹没。
宋娜没有回答。她闻到了许芊雪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孕期Omega的信息素比平时更加浓郁，让她想起那天咖啡厅里，这个身体靠在她怀里的触感。
"许芊雪？"护士站的护士探头出来，"可以进来了。"
诊室里比走廊更加闷热。宋娜站在角落，看着许芊雪笨拙地爬上检查床。当许芊雪试图平躺却因为腹部阻碍而动作艰难时，宋娜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在半路停住了。医生已经扶住了许芊雪的肩膀，帮她调整好姿势。
"这位是？"医生瞥了宋娜一眼，手上已经开始准备检查器械。
"朋友。"许芊雪说，眼睛盯着天花板。
宋娜的嘴角绷紧了。朋友。这个词在她舌尖泛苦。她看着医生掀开许芊雪的上衣，露出圆润的腹部。皮肤因为怀孕被撑得发亮，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宋娜的呼吸变得沉重，某种原始的冲动在血管里窜动，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墙上的宣传画。
"胎儿发育得很好。"医生涂上耦合剂，冰凉的触感让许芊雪轻轻颤抖。当超声探头贴上腹部时，许芊雪咬住了下唇。
宋娜本该看显示屏上的胎儿影像，但她的视线却黏在许芊雪的腹部。耦合剂在皮肤上留下湿润的反光，随着探头的移动，腹部的曲线微微变形。宋娜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夜晚，她的手曾抚过这片平坦的区域，而现在它变得如此陌生又熟悉。
"要听听心跳吗？"医生问。
许芊雪点点头，目光第一次主动寻找宋娜。那一瞬间的对视让宋娜的心脏漏跳一拍。然后诊室里响起了急促的"咚咚"声，像遥远的鼓点。胎儿的心跳。
宋娜应该感到某种联系，某种父性——如果那真是她的孩子。但她只感到一阵眩晕，许芊雪的信息素突然变得浓烈，填满了狭小的诊室，让她这个劣质Alpha都感到窒息。她需要空气，需要离开这个充满生命迹象的地方，但许芊雪的眼睛锁住了她，朦胧的粉色里藏着某种恳求。
"很健康。"医生微笑着说，递给许芊雪纸巾擦拭腹部，"体重增长有点快，要注意控制。"
许芊雪坐起来，笨拙地拉下衣服遮住腹部。宋娜上前一步，递上她的包，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静电般的触感让宋娜差点缩回手。
"谢谢。"许芊雪说，不知是对医生还是对宋娜。
走廊里，许芊雪走得比来时更慢，时不时停下来深呼吸。宋娜保持半步距离跟在后面，注意到许芊雪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不舒服？"宋娜问，声音比她预想的要沙哑。
许芊雪摇摇头，但下一秒就扶住了墙，脸色煞白。宋娜的手立刻环住她的腰，感受到布料下皮肤的温热。"需要坐下吗？"她问，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许芊雪点点头，任由宋娜带她到走廊长椅上。宋娜去买了一瓶水，拧开盖子才递过去。"慢点喝。"
许芊雪小口啜饮，喉结的滚动让宋娜移不开视线。水珠顺着许芊雪的下巴滑落，宋娜克制住伸手擦去的冲动。
"你没必要这样。"许芊雪突然说，手指摩挲着瓶身，"我不是你的责任。"
宋娜盯着自己的鞋尖。"我知道。"
"那为什么来？"
宋娜抬起头，对上许芊雪探究的目光。她应该说些什么——关于孩子，关于责任，关于那天晚上的意外。但当她开口时，说出的却是："我想看看你。"
许芊雪的眼睛瞪大了，粉色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她别过脸，看向走廊尽头。"我变丑了。"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
宋娜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丑？这个身体在她眼中是完美的蜕变，是生命最原始的呈现。她想告诉许芊雪，那些曲线如何在她梦中出现，那隆起的腹部如何让她夜不能寐。但最终她只是说："不，你很美。"
这句话在空气中震颤。许芊雪转回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迷雾后的星光。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打断。她弯下腰，手指紧紧抓住长椅边缘。
"怎么了？"宋娜立刻蹲下，手搭在许芊雪膝盖上。
"只是...胎动。"许芊雪喘息着说，但表情没有放松。
宋娜站起身，"我去叫医生。"
"不！"许芊雪抓住宋娜的手腕，"只是假性宫缩，经常这样。扶我去洗手间就好。"
女洗手间的标志就在走廊尽头。宋娜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许芊雪站起来。Omega的重量靠在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宋娜的手臂肌肉绷紧。她能闻到许芊雪后颈腺体散发出的信息素，甜腻中带着一丝焦躁。
洗手间门口，许芊雪挣脱宋娜的搀扶。"我可以自己来。"她说，声音里带着宋娜不熟悉的坚决。
宋娜点点头，退后一步。许芊雪消失在门后，留下宋娜站在走廊上，手腕上还残留着Omega手指的温度。她靠在墙边等待，数着秒针的跳动。五分钟过去了，许芊雪没有出来。宋娜的脚开始不安地敲打地面。
一位护士经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等人？"
宋娜点头。
"不像会关心人的类型啊。"护士笑着说，没注意到宋娜瞬间阴沉的表情，"你女朋友在里面？"
"朋友。"宋娜生硬地回答。
护士撇撇嘴走开了。宋娜继续等待，直到洗手间的门终于打开。许芊雪走出来，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步伐依然不稳。她看到宋娜还在等，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还在。"
"嗯。"
许芊雪深吸一口气，"送我回家？"这个请求几乎是耳语，却让宋娜的心跳加速。
"好。"
医院外的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依然潮湿。宋娜叫了车，小心地扶着许芊雪坐进后座。当车启动时，许芊雪的头靠在了车窗上，眼睛半闭着。
"累？"宋娜问。
许芊雪轻轻点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宋娜想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但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放在膝上。
车驶过城市街道，霓虹开始在雨后的水洼中倒映。许芊雪的呼吸变得平稳，宋娜以为她睡着了，直到她突然开口："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标记我？"
这个问题像刀一样刺入宋娜的胸口。那天——他们唯一的那晚，情热中许芊雪确实露出了后颈，而宋娜，劣质Alpha宋娜，拒绝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劣质Alpha的信息素不足以形成****，这是她永远的耻辱。
"你知道为什么。"宋娜盯着窗外说。
许芊雪沉默了一会儿。"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如果你能，你会吗？"
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了她们。宋娜转向许芊雪，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到那双粉色眼睛里的微光。"会。"她低声说，声音里是压抑已久的渴望，"我会让你永远带着我的味道。"
许芊雪倒吸一口气，宋娜闻到了信息素的突然波动。隧道尽头的光越来越近，当光线再次充满车厢时，两人都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仿佛那段黑暗中的对话从未发生。
车停在许芊雪公寓楼下。宋娜付了车费，绕到另一侧扶许芊雪下车。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沉默像第三位乘客一样挤在中间。
十七楼到了。许芊雪摸索钥匙时，宋娜站在一步之外，给她空间又随时准备上前。门开了，许芊雪转身面对宋娜。
"要进来吗？"她问，声音里有一丝宋娜从未听过的犹豫。
宋娜看着许芊雪身后的公寓，温暖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那是她三个月来只能在远处窥视的世界。她应该拒绝，应该保持距离，应该记住劣质Alpha不该奢望拥有Omega，尤其是许芊雪这样的Omega。
"好。"她说，跟着许芊雪跨过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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