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棠的公寓门被敲响时，她正跪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
"谁啊..."她有气无力地喊道，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敲门声变成了急促的门铃声，紧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纪小棠勉强撑起身子，还没走到客厅，就看见六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那天送她内衣的周管家。
"你们干什么？"她下意识护住腹部后退。
周管家微微鞠躬，双手递上一张烫金卡片："纪小姐，厉总说您的东西只配进垃圾桶，但考虑到孕妇情绪波动，允许您挑选三件私人物品带走。"
"什么？"纪小棠瞪大眼睛，"厉墨寒让你来抄家？"
"厉总原话是'请'。"周管家一挥手，两个黑衣人立刻开始打包她的护肤品，"车在楼下等，您有十分钟。"
纪小棠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机就要报警，却看到屏幕上厉墨寒刚发来的短信：【你父亲已转入仁和医院VIP病房，主治医师是肝癌领域最好的专家。】
她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无力地垂下。
"那个相框，还有床头柜的日记本。"她指着卧室，声音沙哑，"第三件...就选衣柜最里面那件蓝色毛衣。"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生日送她的礼物。
黑衣人动作麻利得像抢劫犯，十分钟后，纪小棠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只捧着那三样东西。周管家递来一副墨镜："请戴上，记者在楼下。"
"记者？"
"厉总公布婚讯后，媒体很热情。"
纪小棠差点把墨镜捏碎。婚讯？那个男人疯了吗？
......
厉氏集团的顶层公寓比想象中更令人窒息。
五百平的复式空间，全屋智能控制系统，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纪小棠赤脚踩在能陷进脚踝的羊毛地毯上，恍惚间觉得自己走进了某个科幻电影。
"您的卧室在这里。"周管家推开主卧门，纪小棠倒吸一口冷气——原本的卧室被改造成了孕妇护理中心，床边是胎心监测仪，墙角摆着按摩椅，甚至还有个小型恒温泳池。
"厉总呢？"她干巴巴地问。
"对面。"周管家指了指走廊尽头那扇黑色房门，"厉总吩咐，您有任何需求可以按床头铃，但请不要随意走动，尤其是书房。"
纪小棠冷笑一声，把包扔在价值百万的定制床上："告诉他，我最大的需求就是离我远点。"
管家离开后，她终于崩溃地倒在床上。被子上有淡淡的雪松香，和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样。她烦躁地翻身，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几本书：《孕期营养指南》《准妈妈的第一本教科书》。
书页边缘有翻阅的痕迹。
纪小棠怔了怔，鬼使神差地打开冰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孕妇专用牛奶、坚果和新鲜水果，门上贴着《孕妇禁忌食物清单》，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
"假惺惺..."她嘟囔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从早上孕吐开始，她几乎没吃任何东西。
厨房里，纪小棠踮脚想够顶柜的燕麦片，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第三格。"
她吓得差点摔了碗，转身看见厉墨寒松散着领带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杯冒着热气的杏仁奶。
"冷的伤胃。"他把杯子递过来，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皱得更紧，"地板温度18度，孕妇最佳是26度。"
纪小棠接过杯子，温热刚好。她小口啜饮，奶渍不小心蹭到嘴角。下一秒，男人的拇指突然抚过她的唇边，动作快得像是本能反应。
两人同时僵住。
厉墨寒先收回手，指腹在裤缝上蹭了蹭，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协议不包括这种服务。"
"谁要你服务！"纪小棠涨红了脸，"是你强行把我绑来的！"
"选择权在你手里。"厉墨寒从西装口袋抽出一份文件，"签字，享受厉氏一切资源；拒绝，看着你父亲停掉靶向药。"
纪小棠夺过文件，标题赫然是《关于胎儿监护权的临时协议》，条款密密麻麻写了二十页。她直接翻到最后，看到违约金数额时倒吸一口冷气："五千万？你怎么不去抢！"
"给你父亲的主治医师打个电话。"厉墨寒慢条斯理地说，"问问他晚期肝癌治愈率。"
纪小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在签卖身契，但别无选择。笔尖触到纸面的瞬间，公寓门铃突然响了。
厉墨寒皱眉看向监控屏幕，表情突然变得精彩——像是吞了只活苍蝇。
"谁..."纪小棠话没说完，大门就被推开，一位穿香奈儿套装的中年女士旋风般冲进来，身后跟着三个拎大包小包的保姆。
"厉墨寒！"女士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我孙子要是出点问题，你就给我滚去非洲分公司！"
纪小棠目瞪口呆地看着商界闻风丧胆的厉总被揪着耳朵训话，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乖顺的男人和昨晚威胁她的恶魔联系起来。
"妈..."厉墨寒无奈地喊了声。
"闭嘴！"厉母转向纪小棠时瞬间变脸，笑得像朵向日葵，"这就是我儿媳妇吧？比照片还漂亮！"她一把抱住纪小棠，"宝贝受苦了，跟这冰块脸住一起肯定抑郁了吧？"
纪小棠不知所措地被按在沙发上，三个保姆立刻围上来，一个捏肩一个捶腿，最后一个端出十几种补品。
"阿姨，我..."
"叫妈！"厉母塞给她一盒燕窝，"从今天起我搬来住，专门照顾你。"她瞪了眼儿子，"某些人连孕妇不能吃生冷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当爹！"
厉墨寒黑着脸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份协议。纪小棠突然有点想笑，但很快笑不出来了——厉母从包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
"厉家传给儿媳的，"老太太不由分说给她戴上，"正好配你。"
纪小棠慌忙要摘："这太贵重了，而且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厉母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不是...那种关系。"纪小棠声音越来越小。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向儿子："厉墨寒，你还没跟媳妇求过婚？"
"妈，"厉墨寒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们有协议..."
"协你个头！"厉母抄起抱枕砸过去，"明天就给我去民政局！聘礼按最高规格准备！"
纪小棠看得叹为观止。这位夫人骂起儿子来像骂孙子，转头对她却温柔似水。保姆端来宵夜时，厉母亲自试温度："小心烫，杏仁露对胎儿大脑好。"
厉墨寒伸手想拿一碗，被亲妈一巴掌拍开："没你的份！孕妇专用！"
纪小棠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厉墨寒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但碍于母亲在场，只能憋屈地坐在角落。
夜深人静时，纪小棠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辗转难眠。她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书房时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DNA报告明明显示..."是厉墨寒的声音。
"显示什么？"厉母压低声音，"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那姑娘我看着喜欢，孩子必须姓厉！"
"妈，您不了解情况..."
"我了解你！"厉母厉声道，"自从小柔走后，你就把自己封闭起来。现在老天送你个媳妇和孩子，你还想推开？"
纪小棠屏住呼吸。小柔是谁？
突然，书房门被拉开，她猝不及防对上了厉墨寒震惊的眼睛。月光下，他的表情脆弱得不像话，仿佛刚才那瞬间被扒光了所有铠甲。
"我...来倒水。"纪小棠干巴巴地说。
厉墨寒沉默地侧身让她通过。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了淡淡的酒气。
厨房里，纪小棠发现冰箱上多了张便利贴：【牛奶在微波炉加热1分30秒最佳——周管家】。她抿嘴笑了笑，看来这家里想照顾她的人不少。
端着热牛奶回房时，她看见厉墨寒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孤独得像座冰山。不知为何，纪小棠想起了父亲病重时也是这样整夜站着看月亮。
鬼使神差地，她多热了一杯牛奶。
"给你。"她把杯子塞进厉墨寒手里，"助眠。"
男人愣住了，月光描摹着他锋利的轮廓，却软化了他眼中的寒意。纪小棠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协议里没写要讨好我。"他低声说。
"谁讨好了？"纪小棠翻个白眼，"怕你猝死没人付我爸医药费。"
厉墨寒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近似微笑的表情。两人安静地站在窗前，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闪烁。
这一刻，纪小棠恍惚觉得，他们像极了普通的新婚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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