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如水，一轮满月悬在墨色天幕上，清冷的月光洒在寂静的营地上。刘恒坐在篝火旁，借着火光研读从洛阳带出的竹简。这是少帝刘辩逃出皇宫时唯一带出的东西——一部未完成的《东观汉记》。

脚步声轻轻传来，荀彧手持羽扇，在他对面坐下。

"公子还未休息？"

刘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睡不着。文若可知这《东观汉记》为何人所撰？"

荀彧接过竹简，扫了一眼："应是蔡邕等人所著。先帝在位时，命大儒们续写《汉书》，记录光武中兴以来事迹。"他叹了口气，"可惜董卓入京后，蔡邕被迫出仕，此事业就中断了。"

刘恒点点头。历史上蔡邕确实因董卓征召而背负污名，最终冤死狱中。若能改变这位大儒的命运...

"嘶聿聿——"

一阵急促的马嘶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刘恒和荀彧同时站起，只见营地中央的赤兔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刨，眼中竟泛着诡异的红光。

"怎么回事？"吕布从帐篷中冲出，铠甲都来不及穿，只着中衣就奔向爱马。

赤兔马见主人到来，稍稍安静，但仍不安地踏着步子，鼻翼张合，似乎在嗅探什么。

"有情况。"吕布脸色凝重，轻抚马颈，"赤兔通灵，从不无故躁动。"

营地里的其他人也被惊醒。少帝刘辩在小翠搀扶下走出帐篷，脸色苍白："朕...我又做了那个梦...黑龙吞噬太阳..."

刘恒心头一紧。上一次少帝做这个梦后不久，他们就遭遇了董卓的追兵。

荀彧当机立断："熄灭篝火，收拾行装，准备撤离。"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刘恒走到少帝身边，发现少年浑身发抖，额头滚烫。

"陛下身体不适？"

少帝摇摇头，眼神恍惚："皇叔...我感觉很不好...三日内...有水难..."

刘恒一愣："水难？"

不等少帝回答，赤兔马突然挣脱吕布，向营地外奔去。

"跟上它！"吕布大喊，"赤兔要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刘恒不及多想，背起少帝翻身上马。荀彧、吕布等人也迅速骑上马匹，追随赤兔马消失在月色中。

赤兔马一路向西，偏离了原本南下的路线。它速度极快，却又时不时停下等待后面的人跟上。刘恒注意到，马眼中的红光始终未褪，在黑夜中如同两盏小小的灯笼。

约莫一个时辰后，赤兔马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停下。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

"这里安全。"吕布跳下马，轻拍爱马脖颈，"赤兔曾救过我多次，它选的地方不会有错。"

众人疲惫不堪，简单布置警戒后便各自休息。刘恒却睡不着，坐在谷口一块大石上守夜。不多时，荀彧拿着一壶酒走来。

"公子辛苦了。"

刘恒接过酒壶抿了一口，劣酒的辛辣让他皱了皱眉："文若，你见多识广，可曾见过如此通灵的马匹？"

荀彧摇扇轻笑："《相马经》有云：'马有龙性，能知吉凶'。传说周穆王的八骏，汉武帝的天马，皆有灵异。赤兔乃西域良驹，有些神异也不足为奇。"

"西域..."刘恒若有所思，"奉先说过，此马是一西域异人所赠。"

正说着，吕布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枚野果："两位还没睡？给，刚摘的，解解渴。"

刘恒接过野果，问道："奉先，赤兔马的来历，可否详细说说？"

吕布在两人旁边坐下，眼中浮现追忆之色："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某在并州抵御胡人时，救了一个西域商人。那人伤愈后，将赤兔赠我，说此马能'识忠奸、辨吉凶'，唯有真英雄可驾驭。"

"那商人什么模样？"荀彧突然问道。

"高鼻深目，左颊有疤，最奇的是双眼一蓝一绿。"吕布答道，"他说自己来自大月氏，叫什么...安什么的，名字太长记不住。"

荀彧羽扇一顿："可是叫'安清'？"

吕布惊讶道："先生如何知晓？"

"果然是他。"荀彧轻叹，"安清乃西域奇人，通晓天文历法，曾来中原游学。据说他有一匹汗血宝马，日行千里，通晓人性，没想到竟在将军手中。"

刘恒听得入神。这赤兔马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正想再问，突然听到谷口警戒的魏续一声厉喝："什么人！"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吕布反应极快，抄起方天画戟就冲了过去。刘恒和荀彧紧随其后。

月光下，十几个黑衣人正与魏续等守卫交战。这些黑衣人动作矫健，招式狠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更可怕的是，他们对魏续等人的攻击只是虚晃，真正的目标直指营地中央——少帝刘辩的帐篷！

"保护陛下！"刘恒拔出佩剑，冲向少帝帐篷。

一名黑衣人从侧面袭来，长剑直取刘恒咽喉。刘恒勉强格挡，震得虎口发麻。这刺客力道奇大，剑法更是诡异莫测，几招下来刘恒已左支右绌。

"公子小心！"荀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那是蜀地剑法！"

刘恒心头一震。蜀地？那不是刘焉的地盘吗？难道...

刺客听到荀彧的话，动作微微一滞。刘恒抓住机会，一个翻滚拉开距离。就在这时，一道红影如闪电般冲来——赤兔马！它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那刺客背上，刺客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吕布也杀到，方天画戟横扫，两名刺客当即毙命。剩下的刺客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迅速撤退。

"别让他们跑了！"吕布怒吼着要追。

"奉先且慢！"荀彧拦住他，"小心调虎离山！"

刘恒喘着粗气，检查了一下伤势——左臂被划了一道口子，不深但火辣辣地疼。他快步走向少帝帐篷，掀开帘子，看到小翠紧紧护在少帝身前，少帝则脸色惨白地缩在角落。

"陛下没事吧？"

少帝摇摇头，突然指着刘恒的手臂："皇叔受伤了！"

刘恒这才注意到伤口流出的血呈暗红色，而且开始麻木。"剑上有毒！"

荀彧闻声进来，见状立刻撕下衣襟扎紧刘恒上臂："快找清水清洗伤口！"

小翠急忙取来水囊。清洗过程中，刘恒已经感到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荀彧凝重的脸和少帝惊恐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刘恒从昏迷中醒来。他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左臂缠着干净的布条，传来阵阵清凉感。帐篷里点着油灯，荀彧正在灯下研读竹简。

"文若..."刘恒虚弱地唤道。

荀彧闻声抬头，面露喜色："公子醒了！感觉如何？"

"好多了。"刘恒试着动了动左臂，虽然疼痛但已无大碍，"什么毒？怎么解的？"

"蜀地特有的蛇毒，混了乌头。"荀彧倒了碗水递给刘恒，"幸好赤兔马带我们来的这个山谷里有解毒的草药，否则..."

刘恒喝了一口水："刺客什么来历？"

荀彧摇头："逃走的没追上，留下的几个都服毒自尽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我从一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条盘绕的蛇。

"这是..."

"巴蜀巫教的标记。"荀彧神色凝重，"刘焉入蜀后，与当地巫教往来密切。若刺客真是他所派..."

刘恒心头一震。历史上刘焉确实有割据自立的野心，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早就对少帝下手。看来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走向，引发了新的连锁反应。

"陛下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但无大碍。"荀彧叹了口气，"只是..."

"只是什么？"

荀彧犹豫了一下："陛下又预言了，说'三日内有水难'。我担心过河时会有埋伏。"

刘恒陷入沉思。少帝的预言能力越来越明显，这既是优势也是隐患。若被外人知道，恐怕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关注。

正说着，吕布掀开帐帘进来，见刘恒醒了，大喜道："公子可算醒了！某已经派人去前面探路，明日改走陆路，避开河流。"

刘恒点点头："奉先有心了。"

吕布愤愤道："那些刺客若再敢来，某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公子，依某之见，不如直接杀去蜀地，取了刘焉老儿首级！"

荀彧摇头："刘焉坐拥益州，兵精粮足，我们区区数百人，如何是对手？当务之急是隐蔽行踪，尽快抵达荆州。"

两人各执己见，都看向刘恒。

刘恒思索片刻，折中道："加强戒备，改变路线，但不一味躲避。若刺客再来，务必生擒一两个，问出幕后主使。"

吕布和荀彧对视一眼，都点头同意。

次日清晨，队伍收拾行装，改走山路。赤兔马恢复了常态，但眼中仍时常流露出人性化的神情，尤其在经过少帝身边时，总会低下头，似乎在行礼。

山路崎岖，行进缓慢。少帝骑在马上，精神萎靡。刘恒策马靠近，关切地问："陛下昨晚没休息好？"

少帝摇摇头："朕总是做同一个梦...黑龙吞噬太阳，然后就是血与火..."他抓住刘恒的衣袖，"皇叔，朕害怕...害怕这梦会成真..."

刘恒安慰道："梦境而已，陛下不必挂怀。"

"不，这不一样。"少帝声音颤抖，"每次做这个梦，之后都会应验...上次梦后我们遇到了董卓的追兵，这次..."

刘恒不知如何回应。少帝的预知能力确实诡异，但他不能助长这种恐惧。

"陛下，与其担忧未发生的事，不如想想如何应对。"刘恒轻声道，"您现在是我们的主上，您的态度会影响所有人。"

少帝怔了怔，随即挺直腰板："皇叔说得对。朕...朕不该示弱。"

正午时分，队伍在一处山涧休息。刘恒走到溪边洗脸，吕布跟了过来，欲言又止。

"奉先有话但说无妨。"刘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吕布低声道："公子不觉得陛下...有些奇怪吗？那些预言..."

刘恒心头一紧："奉先何意？"

吕布挠挠头："某是个粗人，不懂那些玄乎的事。但赤兔通灵，它对陛下格外亲近，必有缘故。"他顿了顿，"公子，某听说真龙天子都有异象相伴..."

刘恒松了口气，原来吕布是往这个方向想的。他顺势道："陛下乃先帝嫡子，天命所归，有些异兆也是正常。"

吕布肃然起敬："某必誓死护卫陛下周全！"

就在这时，荀彧匆匆走来："公子，探马回报，前方十里处有河流，渡口附近发现可疑人影。"

刘恒眼神一凛："果然应了陛下预言。传令下去，绕道而行，宁可多走两日，也要避开埋伏。"

吕布却道："公子，不如将计就计？派小队佯装渡河，大队绕后包抄，说不定能擒获几个刺客。"

刘恒与荀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同。

"好，就这么办。"刘恒拍板，"奉先带队埋伏，文若保护陛下绕行，我带十人扮作先锋渡河。"

计划既定，众人分头行动。临行前，少帝拉住刘恒："皇叔小心...朕心绪不宁，感觉这次..."

刘恒拍拍他的肩："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

赤兔马突然凑过来，用头轻轻蹭了蹭刘恒的胸口，眼中泪光闪动。吕布见状，脸色微变："赤兔上次这样，是某前任主人遇害前..."

刘恒心头一震，但很快镇定下来："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翻身上马，带着十名精兵向渡口方向而去。身后，赤兔马仰天长嘶，声如龙吟，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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