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现代小说 > 期盼着明天的少年
本书标签: 现代  青春风 

不想见你,陆天

期盼着明天的少年

徐明从酒店逃跑后,偷偷的躲回到了他的出租屋,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那家酒店的旁边买馒头,又后悔自己应该死绝了的

他应该去得更远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世界,自己不会关心,也不会伤心,所有人都不认识自己,自己也不认识所有人

出租屋里,徐明背抵着门,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仰头盯着天花板,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陆天的身影在脑海里晃,想见他,想听听那熟悉声音,可又怕,怕面对后一切更糟。他来回踱步,撞得桌椅吱呀响,猛地抓起水杯砸向墙,玻璃碎片溅了满地,就像他碎成渣的心,“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蜷缩在角落,泪水无声漫溢,反复摩挲口袋里旧照片,那是和陆天曾经的合影,指尖发颤,想删回忆,却又狠不下心。

陆天瞥见那抹熟悉身影,心脏瞬间揪紧,想都没想就追出去。雪粒子砸在脸上,他跑得喘不上气,可转过街角,人没了踪迹。寒风灌进领口,陆天攥紧的手慢慢松开,眼底是化不开的失落。回到宋哲远身旁时,他还维持着表面平静。宋哲远问起,他垂眸轻声:“没什么,窗外雪大,想起个故人。” 说这话时,陆天望着窗外纷扬的雪,恍惚间,那雪好似又把他带回和徐明相遇的冬日,可故人身影,却怎么也抓不住了,只剩满心怅惘在沉默里蔓延。

冬日的出租屋弥漫着冷意,徐明突然僵住。心口的痛像活物,瞬间蔓延全身,细密如蚁群的疼,从骨缝里、血肉间往外钻,啃噬着每一寸神经。他清楚,冬天这旧疾总变本加厉,可今天,分明还有另一种痛掺在里头——对陆天的念,对自己狼狈的恨。

他摔在地上,指甲抠进地砖,喉咙里是压抑的闷哼。疾痛与心痛绞成绳,勒得他快要窒息。慌乱摸向抽屉,大把止痛药灌下去,药片在胃里灼烧,可蚁噬般的疼没消。他蜷缩着,恍惚间,分不清是身体的病,还是心里的疮,只知道两种痛缠成荆棘,把他困在这寒夜里,挣不脱,躲不掉,任由疼意把自己碾成齑粉 。

冷意浸骨的出租屋,徐明蜷成一团,蚁噬般的疼里,混沌意识竟飘回童年。

那时父母还在,老旧的暖炉烘着屋子。他摔破膝盖哭鼻子,哥哥笑着揉揉他脑袋,“徐明,不要哭啦,哥哥抱一抱就好” 。温热怀抱裹住他,连同窗外的风雪都变得柔软。思绪晃啊晃,又撞见另个人影 —— 许敏,哥哥的发小,也是他童年最亲的 “姐姐”。许敏总蹲下身,用温热手心擦他眼泪,变戏法似的掏出糖,“小哭包,甜的吃了就不哭咯” 。

可如今,哥哥的体温、许敏的笑,都成了记忆里蒙尘的碎片。徐明攥着衣角,疼到痉挛的身子微微发颤,那些被岁月深埋的温暖,和当下刺骨的疼绞在一处,让他分不清是该沉溺往昔的甜,还是该被现实的疼彻底吞没 。

疼痛稍缓的间隙,徐明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忽然就想起了许敏。

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哪个城市?过得好不好?甚至……还活着吗?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呢。

记忆扯回父母葬礼那天,铅灰色的天,人人一身黑,像默片里的影子。他跪在灵前,眼泪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哭得几乎断气,整个世界只剩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恍惚间似乎瞥见许敏也站在人群里,也是一身黑,可他被自己的悲恸淹着,没力气去看她是不是也红了眼眶,是不是也掉了泪。只那几眼模糊的印象,像褪色的旧照片,印在记忆边缘。

那时许敏该也很伤心吧?毕竟,她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可又有什么用呢。徐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再深的伤心,也早被日子磨没了。就像他现在身上的疼,不管是骨缝里的,还是心里的,最后不都得自己扛着。

徐明靠在墙根,疼痛的余韵里,往事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浮浮。

他想起许家与徐家,曾是往来密切的世交,到了父母这辈却生了嫌隙,两族关系渐渐冷了下来。可许敏心善,从不在意大人们的恩怨,总说“徐家哥哥们才不是那样的人”,一有空就往徐家跑。他、哥哥徐宁,再加上许敏,三个身影总黏在一起,爬树掏鸟窝,藏在阁楼分享秘密,是那段日子里最亮的光。

只是……徐明皱起眉,脑子里像蒙了层雾。那段记忆里,除了他、徐宁和许敏,似乎总还有个模糊的影子,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起闹。是谁呢?他用力想,头却疼得更厉害,那身影像水中月,抓不住,也辨不清,只剩个空落落的轮廓,悬在记忆深处。

思绪猛地坠回现实,父母去世后那场混乱的遗产分割,像根刺扎进心里。徐家的产业,旁支占去了八成,剩下的三成落在谁手里他记不清了,只清楚自己手里,是干干净净的零。他连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没能攥住。

窗外的雪还在下,徐明望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忽然觉得,那记不清的身影,和这零的股份一样,都是被岁月和变故悄悄偷走的东西。他什么都留不住,无论是人,还是回忆。

徐明蜷缩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旧沙发的破洞。脑子里反复盘旋着那个问题——那到底是谁?

他的记忆像被修复了大半的拼图,八成的画面都清晰了:徐宁的笑声,许敏递来的糖果,爬过的那棵老槐树,阁楼里藏着的铁皮饼干盒……可剩下的两成空白,偏偏全是那个人的位置。

他努力回想,只能抓住些零碎的影子:总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不像他和徐宁那样咋咋呼呼,也没有许敏的活泼。脸上总带着种安静的沉默,像是有什么心事压着,很少笑。可奇怪的是,他从不脱离他们,会跟着一起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会在他们爬树时默默守在树下,会在分零食时接过许敏递来的那一份,用低低的声音说“谢谢”。

是谁呢?

徐明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疼意又开始往上涌。是亲戚家的孩子?还是邻居家的玩伴?他拼命抓着那些模糊的细节: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说话时微微低头的样子,还有……好像有一次他摔进泥坑,是那个人先跑过来,递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没说话,只看着他。

“到底是谁啊……”他喃喃出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20%的记忆像被上了锁,钥匙却丢了。那个人明明参与了他小半的童年,明明和他们一起待过那么多日子,怎么就偏偏记不清脸,记不起名字?

他猛地站起来,想去翻旧相册,可刚走两步又停住。心里清楚,相册里大概率没有那个人的痕迹——就像他在记忆里的位置,总是若隐若现,抓不住,也忘不掉,像根细刺,扎在那20%的空白里,隐隐作痛。

徐明跌跌撞撞冲进储物间,翻出那个积满灰尘的相册。塑料封面被手指蹭出两道白痕,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翻开。

第一页,是老宅的花园。春日的阳光洒在郁金香丛里,石板路被照得发亮,可本该站在花前的人影,却被硬生生裁掉了,边缘处留着笨拙的剪切痕迹,像块突兀的伤疤。

他手一抖,相册滑落在地,照片散了出来。张张都是空的——槐树下的石凳空着,阁楼的窗户边空着,就连那年冬天堆雪人的院子,也只剩孤零零一个雪人,周围本该有四个打闹身影的地方,被撕得只剩毛边。

徐明捡起一张,指尖抚过那道生硬的剪切线。明明记得那天许敏举着相机喊“靠近点”,记得徐宁推了他一把,记得那个人站在最边上……可照片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有人拿着剪刀,刻意剪掉了所有关于他们的痕迹,连带着那个人的模样,一起从他的记忆里剜了出去。

“为什么……”他对着空荡的照片喃喃自语,心口那熟悉的钝痛又涌上来。是有人不想让他记起来?还是他自己,潜意识里把那个人藏起来了?

相册摊在地上,满页的风景空洞得吓人。徐明蹲在那里,忽然觉得这栋空荡荡的别墅,这册被剪空的相册,连同他那缺失的20%记忆,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他被困在中间,连追问的力气都快要耗尽。

头痛像重锤般砸下来,徐明抱着头倒在地板上,眼前阵阵发黑。意识被剧痛撕开一道裂口,他坠入一片混沌的潜意识世界——这里的场景是童年那棵老槐树下,徐宁和许敏的笑声清晰可闻,而在稍远的石凳旁,站着个沉默的身影。

他踉跄着走过去,那人缓缓转过身。

是宋哲远。

徐明浑身一震,几乎以为是幻觉。那张脸比现在年轻些,依旧没什么笑意,沉默地站在那里,手里攥着片槐树叶,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慢慢重合。是他,那个总带着安静气息的玩伴,会在他们疯闹时默默看着,会在他摔倒时递过手帕,会和他们一起蹲在阁楼里,听许敏讲鬼故事。

可……怎么会是宋哲远?

陆天的表哥,那个后来在他生命里只算“陆天相关”的人,怎么会藏在他缺失的20%记忆里?徐明想不通,头痛得更厉害了。他明明确定陆天没出现在他的童年,可宋哲远……那些被剪掉的合影,那些想不起的片段,原来都和他有关。

潜意识里的宋哲远没有说话,只是像当年那样看着他,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徐明想开口问,喉咙却像被堵住,剧痛猛地将他拽回现实。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湿透了后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宋哲远。原来那20%的空白,一直站着他。

“可我和宋哲远……到底是什么关系?”徐明喃喃出声,话音刚落,太阳穴就像被钻子狠狠凿了一下,疼得他眼前发黑。

零碎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

那时他们住的小别墅,爬满蔷薇的栅栏外,总停着陌生的车——父母说怕记者偷拍,才从老宅搬来这里。隔壁那栋白房子,住着宋家。宋哲远比他大两岁,是宋家独子,却总安安静静的。

他记得宋哲远家的客厅摆着一架旧钢琴,宋哲远弹得不好,却总在傍晚弹同一支曲子。他和徐宁、许敏趴在院墙上听,宋哲远发现了,也不赶他们,只是停下动作,隔着栅栏看他们笑。

父母和宋家夫妇走得很近,常在院子里摆着藤桌喝茶。母亲总说:“宋家虽不比咱们家大业大,但人踏实,哲远这孩子也稳重。”那时宋家的生意刚有起色,父亲还帮着牵过几次线。

可这些记忆刚清晰一点,就被更剧烈的头痛碾碎。徐明抱着头撞向墙壁,想让疼痛盖过这混乱的思绪。他和宋哲远是邻居,是童年玩伴……可为什么后来会断了联系?为什么关于他的记忆会被藏得这么深?

他喘着粗气,额角磕出了红痕。那些模糊的过往像潮水,涌上来又退下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疑问,和太阳穴里持续不断的钝痛。

头痛稍歇的间隙,一个念头像冰锥般刺破混沌——徐家那30%的股份,分明是落到了宋家手里。

徐明猛地睁大眼睛,后背瞬间爬满寒意。父母去世时他年纪太小,根本不懂什么股权分割,只记得那些叔伯们围着他,说“等你长大了再交还给你”。可如今想来,哪有什么“交还”?分明是宋家借着“照顾”的名义,和徐家那些觊觎家产的旁支勾连在一起,把那30%股份吞了下去。

难怪……难怪宋家这些年能做得这么大,从当年那个只能仰望徐家的小公司,变成如今和徐家分庭抗礼的存在。原来他们踩着的,是他父母留下的基业,是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心慌像潮水般漫上来,徐明扶着墙才站稳,指尖冰凉。他想起宋哲远现在的样子——永远笔挺的西装,从容不迫的语调,看向他时眼底那抹说不清的疏离。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宋家如今的地位?还是……为了掩盖当年那场隐秘的算计?

徐明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那个童年里沉默站在栅栏边的少年,那个会和他们一起听风看云的宋哲远,难道从一开始,就在这场关于利益的棋局里?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天光惨白。徐明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只觉得浑身发冷,比刚才发病时的疼痛还要刺骨。他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网里,而织网的人,或许就是那个他记了又忘、如今重逢的“故人”。

徐明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喉咙里涌上一股涩意。难怪第一次见宋哲远,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根细针,扎得他心里发慌——原来是他啊,是小时候总被许敏和哥哥喊“阿远哥”的宋哲远。

那时多敬爱他啊。觉得他话少却靠谱,会在他被欺负时默默挡在前面,会把自己的弹珠分给他一半。可现在,那点敬爱早被碾碎成渣,混着恨意堵在胸口。

“照顾我?”徐明低低笑出声,笑声里全是自嘲,“不过是把我丢进福利院,好安心啃干净我爸妈留下的一切。”房产、家业、股份……那些本该有他一份的东西,全成了徐家旁支和宋家发家的垫脚石。他甚至记得福利院冰冷的铁床,记得每次问起“什么时候能回家”,得到的都是含糊其辞的敷衍。

他抬手按在额头上,指腹冰凉。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呢?回到父母还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他会不会死死拽住爸妈的衣角,会不会早点看清那些笑脸背后的算计?可没有如果。

如今那个喊着“阿远哥”的孩子长大了,只剩下满身的疼和恨。而那个曾被他敬爱的人,正站在他永远够不到的高处,享用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徐明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却比不过心里那片荒芜的冷。

徐明猛地想起许家,心口又是一抽。

许家当年也是世交,按说该护着他几分,可父母走后,许家就像彻底断了线的风筝,再没露过面。许敏呢?那个总喊他“小哭包”的姐姐,后来也杳无音信。

是许家也掺和了?还是……他们早就知道些什么,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想起葬礼上那几眼模糊的瞥见,许敏一身黑,身影单薄。那时她是不是想说什么?是不是也被家里拦着了?

徐明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许家,徐家,宋家……当年围着他的那些人,如今看来都像蒙着层灰,辨不清真面目。连最亲的许敏都没了踪迹,这世上,还有谁是真的对他好?

旧痛新恨搅在一起,他又开始发抖,摸向抽屉的手比刚才更急。止痛药塞进嘴里,却觉得那点药效,根本压不住这铺天盖地的凉。

上一章 病情的加重 期盼着明天的少年最新章节 下一章 我知道了,宋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