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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与训练之间的挣脱

期盼着明天的少年

推开门,许家大宅熟悉的压抑感扑面而来。许敏换鞋的动作迟缓,玄关处父母的目光如芒在背。“和宋哲远的事,彻底了断?” 父亲开口,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许敏没接话,垂眸往房间走,木门合上,将外界的审视暂时阻隔。

靠在床头,那些被家族裹挟的过往啃噬着她。父母早把联姻算盘打得噼啪响,认定宋哲远能给许家带来利益,却不管她对这份 “安排” 满是抵触。为了反抗这份窒息的 “规划”,她逼着自己去讨厌宋哲远,可每一次刻意的冷漠,都让心底的喜欢愈发清晰。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许敏望着天花板,想起宋哲远的不羁与真诚。他会在她被困社交场合时,不着痕迹帮她解围;会在她生日时,偷偷送来她提过一嘴的小众诗集。这些细碎的温暖,像春日嫩芽,在她荒芜的心地疯长。可父母的 “联姻是你的责任” 像紧箍咒,让她只能把喜欢深埋,用厌恶的外壳包裹真心。

暗夜里,保姆间的老旧挂钟“滴答”作响。许敏蜷缩在角落,听着门外父母争吵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母亲尖锐的声音穿透门板:“许国昌,联姻时你承诺许家永盛,如今宋家快倒了,你让小敏断干净,现在倒好,报应来了!我珠宝公司的设计费,可不是给你填窟窿的!”父亲的怒吼混着酒气:“你当首席设计师就清高?当年要不是许家注资,你那破珠宝公司早黄了!现在倒怪我?”

许敏垂眸,指尖掐进掌心。父母联姻二十载,除了为家族利益维持表面体面,连争吵都带着算计。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满心欢喜把满分试卷捧给父母,换来的却是母亲一句“别耽误我赶设计稿”,父亲不耐烦的“找你妈去,我忙集团的事”。物质从未短缺,可那些被忽视的成长瞬间,像无数细针,扎得人心慌。

手机突然震动,许敏慌忙摸出,屏幕上“宋哲远”三个字刺得她眼疼。消息是助理发来的:“宋氏集团资金链断裂,多家合作方撤资,许家集团因前期关联交易,被连带调查,税务、法务团队已介入。” 她盯着屏幕,指尖发颤—— 原来宋家的困境,来得这样迅猛。

当年宋哲远创业遇困,求到许家门下,父亲却因宋家渐显颓势,嘲讽着让保安把人架出去。她躲在二楼,看他被推搡时,攥着企划书的手青筋暴起,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后来宋哲远在地下室啃馒头改方案,终于闯出一片天,再见面时,他望着她的眼神里,只剩疏离与凉薄。可如今,宋家真的要倒了,她竟比自己家出事还难受。

走廊传来父亲踉跄的脚步声,他撞开保姆间门,醉眼惺忪:“小敏,你之前和宋哲远……还有联系吧?去求他,许家不能和宋家一起倒!” 许敏抬眼,父亲西装上还沾着刚才摔碎的瓷片,狼狈又狰狞。她没说话,转身时,手机又弹出消息,是宋哲远的朋友圈更新:“破局者,从来不怕掀翻棋盘。” 配图是当年他被许家拒之门外时,攥皱的企划书残页。

保姆刘阿姨擦着眼泪进来:“大小姐,要不……出去躲躲?”许敏摇头,望向窗外泛白的天。她想起昨夜对宋哲远的那些眷恋,此刻像笑话。可更清晰的,是心底蛰伏多年的不甘—— 许家的枷锁,困住的何止是她?父母的联姻、家族的算计,早该被撕开。

楼下,母亲踩着细高跟离开家,去珠宝公司救场;父亲在客厅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许敏深吸一口气,给宋哲远拨去电话。接通瞬间,他的声音冷淡:“许小姐,有事?” 她压着颤音:“我想聊聊,关于宋家……和当年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一句:“下午三点,宋氏集团顶楼天台。”

三点,许敏站在天台边缘,风卷着衣角猎猎作响。宋哲远倚着栏杆,逆光里,他轮廓锋利如刀:“许小姐想说什么?回忆你爸妈怎么羞辱我的?” 许敏攥紧手:“我知道你恨许家,可现在宋家……” 他打断:“许敏,你以为你无辜?当年你要是真有心,会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这话像重锤,砸得许敏后退半步。是啊,她总说身不由己,可那些年,在父亲书房外徘徊不敢敲门的是她,看着宋哲远被赶走,默默把他遗落的钢笔藏进抽屉的也是她。她的“身不由己”,何尝不是怯懦的借口?

宋哲远转身要走,许敏突然喊:“我可以帮你查许家海外账户的秘密,那些资产……或许能救宋家。” 他回眸,眼底闪过讥讽:“许小姐,这世上,没人该为你的‘心软’买单。”

宋哲远转身的动作猛地顿住,胸腔里翻涌的恨意撞碎了最后一丝克制,他骤然回头,双眼通红如困兽:“许敏,你以为宋家的账算完了?”

许敏被这声怒吼震得一抖,却见宋哲远逼近的身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戾,他攥住她手腕,指节泛白:“是你害死了徐宁!当年你父亲为侵吞徐家资产设局,我本想着,拿些利益便罢,可你呢?你明明听见他说‘斩草除根’,却连一句‘别对徐明下手’都不敢讲!”

许敏挣扎着摇头,泪水混着天台的风灌进喉咙:“我求过父亲……我真的求过……” 宋哲远却像听不见,另一只手狠狠捶向栏杆,金属震颤的嗡鸣里,他红着眼嘶吼:“徐宁是我过命的兄弟!为护着徐明,他替那小子挨了刀子,倒在血泊里!我能算计徐家父母的贪婪、徐明的骄纵,可徐宁对我掏心掏肺!是你,是你们许家的冷血,把我变成了看着兄弟赴死,却没法救的失败者!”

“我没有……”许敏哭到失声,宋哲远却猛地松开她,后退两步,从西装内袋掏出染血的旧照片—— 是徐宁倒在血泊中,浑身浸透暗红的模样。他指尖抚过照片,声音突然发颤:“你知道他最后说什么?他说‘哥,别恨徐明,他是我弟弟’…… 多可笑啊,他到死都护着那小子,可徐明呢?若不是他冲动闯祸,徐宁根本不会死!你和徐明,都该给徐宁陪葬!”

许敏瘫坐在地,看着照片里徐宁涣散却强撑着护弟的眼神,想起当年徐宁总把徐明挡在身后,说“许敏别怕,有我在”,胃里一阵翻涌。宋哲远盯着她,一字一顿:“许敏,你和许家一样脏,徐明也一样。我永远不可能娶你,更不会原谅你们—— 你们都该和许家一起,在愧疚里腐烂。” 说罢,他将照片甩在许敏脚边,转身时,风衣扫落天台边缘的残雪,寒意瞬间吞没两人之间最后一丝温度。

许敏跌坐在地,目光呆滞地盯着徐宁染血的照片。那些被深埋的过往,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曾经,她一次次向徐宁表露心意,少年懵懂的喜欢,在徐宁“你还小,不懂感情”的回应里,慢慢沉淀成等待。她总想着,等自己再长大些,等徐宁真正看懂她眼中的炽热,就再次勇敢表白。可命运无情,那场车祸,让所有期待戛然而止。

她看着急救室的灯明了又灭,徐宁浑身是血被推出的瞬间,心脏像被重锤猛击。那时她才惊觉,自己对徐宁的喜欢,早已深种。可这份喜欢,在父母眼中,却成了徐家的“原罪”。

父母早有压垮徐家的心思,她频繁与徐宁往来,成了导火索。为了斩断她的“情丝”,也为了徐家的资产,父母暗中推动阴谋,让那场车祸“意外”发生。徐宁为护徐明,倒在血泊里,而她,成了间接害死心上人的“凶手”。

宋哲远望着许敏崩溃的模样,恨意中却闪过一丝怔愣。他不知道,许敏对徐宁竟有这样深的执念。可想起徐宁临终护着徐明的模样,想起自己因徐宁之死对徐明滋生的恨意,他攥紧的拳头又松了几分。

许敏颤抖着抬手,指尖抚过照片上徐宁的脸,泣不成声:“是我…… 是我害了你…… 我该更早看透父母的心思,我该…… 守住你啊……” 她的自责与痛苦,在天台风里,飘散得支离破碎。

宋哲远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蹲下,声音不复之前的暴戾,却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复杂:“许敏,这债,你我都背不起。但徐家的账,许家的罪,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罢,他转身欲走,却听见许敏沙哑的声音:“我会查清一切,给徐宁,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天台上,风还在刮,许敏抱着照片,在自我救赎与痛苦悔恨中,慢慢挺直脊背。而宋哲远的身影,消失在天台转角,他的内心,也因许敏这番剖白,添了几分迷茫—— 这场因利益与仇恨交织的局,到底谁,能真正全身而退 。

宋哲远回到办公室,厚重的窗帘半掩着,投下一片昏晦的阴影。他把资料摔在桌上,纸张散落的脆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资料上“宋氏集团倒闭,资产由国家经手封锁”的字样,像一道道诅咒,将他的商业新贵光环碾得粉碎。

他瘫坐在总裁椅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风景,曾经他俯瞰这繁华,以为能掌控一切,如今却像被抽走筋骨,只剩一具空壳。“从云端摔落,倒要看看自己能去哪。”他自嘲地笑,声音在寂静里打转。

亲人?那些被他为利益算计、残害的家人,早已化作记忆里的怨魂。他亲手斩断了所有亲缘,如今落得孤家寡人,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口,那里还留着许敏方才落泪的温度,可转瞬又被现实的冰寒覆盖。

暮色漫进办公室,他还维持着静坐的姿势,思绪飘远。想起徐宁临终的模样,想起对许敏复杂的恨与说不清的纠葛,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商海不择手段的攀爬,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或许该去徐宁墓前看看。”他轻声自语,起身时碰倒了桌上的文件,俯身捡拾的瞬间,瞥见当年和徐宁、徐明的合照,照片边角泛白,笑容却格外刺眼。他捏着照片,突然笑出泪来,“徐宁,你护着的弟弟,你在意的许敏,都被我搅得一团糟。可现在,我连赎罪的资格,都要弄丢了。”

之后的日子,陆天陷入了焦头烂额的忙碌,整理的文件一次次因为违规词无法交上去。而他心底,对许家暗中调查的恐惧也与日俱增,生怕被查到什么,那样就没办法帮徐明报仇了。陈叔最近也神出鬼没,每次发消息,得到的也只是一句 “好,我知道了”,这让陆天心里越发没底。

这天,文件再次被驳回,陆天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这时,陈叔终于约他见面。陆天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昏暗的房间里,陈叔脸色凝重。

“陆天,当年害徐明的事,其实还有一个人参与,就是许家大小姐许敏。”陈叔缓缓开口,语气低沉。

陆天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

陈叔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这是真的。她虽然算不上公众人物,近几年也很少抛头露面,可当年的事她脱不了干系。而且听说,她长得十分漂亮,一点儿不比一线女明星差。”

陆天眉头紧锁,脑海中闪过许敏的模样,那些曾经看似无关紧要的画面,此刻却有了别样的意味。

陈叔接着说道:“还有个消息,她下个月就要和顾家的大少爷顾琪结婚了。陆天,你说,我们应该报复她吗?她可是害死徐家、徐明的一部分凶手。”

陆天沉默了许久,目光落在地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想起徐明的音容笑貌,想起徐明临终前的嘱托,心中的仇恨开始翻涌。但又想到这些年自己在黑暗中的挣扎,那些为了报仇而失去的自我,他又有些犹豫。

“陈叔,我……”陆天抬起头,眼中满是纠结,“我一直以为我知道凶手是谁,我以为我在为徐明报仇的路上走得很坚定,可现在又冒出个许敏……”

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好受,可这事儿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但也得慎重,毕竟顾家不是好惹的,一旦行动,就没有回头路了。”

陆天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空,仿佛在那黑暗中寻找着答案。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嵌入掌心,微微刺痛。是继续在复仇的道路上走下去,将许敏也纳入复仇名单,还是就此罢手,放下这一切恩怨,他陷入了痛苦的抉择……

陈叔望着陆天纠结的脸,缓缓从怀里掏出个U盘,插在桌上旧电脑上,视频画面随之展开。画面里,宋哲远被几个医护架着,挣扎间脸憋得通红,头发凌乱如蓬草,对着镜头嘶吼:“陆天,你给我记好!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你毁了的,等我出来,下辈子,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声音里的恨意,像淬了毒的箭,直直扎进陆天耳朵。

“宋家败了,宋哲远打伤的是国家的人,被送去检查后,查出有暴躁症和精神疾病,直接扔进精神病院了。”陈叔声音沉沉,“你觉得,这算好结局不?”

陆天盯着视频里宋哲远扭曲的脸,指尖无意识抠进掌心。他想起那些被宋哲远迫害的日夜,想起徐明遭遇的不公,可真见这人疯癫落魄,心里那口气却没全顺。复仇的滋味,混着苦涩与疲惫,在胸腔里搅成一团。

“陈叔,”陆天哑着嗓子开口,“这算…… 因果循环吧。可就算他疯了,徐明、徐宁的伤,也回不来了。” 窗外暮色更浓,把两人身影衬得愈发单薄,视频里宋哲远的咒骂还在循环播放,像道解不开的咒,困住了屋里两个执着于过去的人 。

陆天望着视频里宋哲远狰狞失控的模样,不复往昔文静良善,喉间一阵发紧,却一声未吭。

他垂眸,心底翻涌着复杂情绪:阿远表哥,我曾真心敬重你,也想给你留条活路,可活路得你自己挣,不是我能推着走的。你若想活,便自己抓住生机;若求死,我也拦不住。经此一事,我算看清你真面目,或许你从未有过伪善,那些曾经的美好,全是易碎泡沫,如今,我只能当它们从未存在过……

陈叔瞧着陆天隐忍神情,无声叹了口气,房间里,宋哲远的嘶吼还在循环,却似再也穿不透陆天心底那层因失望筑起的墙 。

陈叔望着陆天,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沉声道:“许家在查咱们,你最近别出门,我去收集情报,你要啥尽管说,我拼了命也给你办妥。” 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和徐明的事儿,虽不咋赞成,但现在咱们拴一条绳上,得一起扛。”

陆天望着陈叔,忽而笑了笑,带着些自嘲:“陈叔,我今年 20 啦,以前总觉得自己 19 ,因为徐明没活过他的 18 岁那个冬天,他的 18 岁是道劫,困住他,也困住我。” 说着,眼神认真起来,“你看着也就三十来岁,还年轻,别为徐明把自己搭进去,得给自己留活路,别让我愧疚。”

陈叔听着,喉结动了动,避开陆天的目光望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陆天,你不知道一些事情,我也不想说了。”他顿了顿,转过头时,眼神里多了层陆天读不懂的沉郁,“你要知道,徐明对我来说,算得上是唯一的亲人了吧。”

见陆天还想开口,他抬手按了按,语气缓和了些:“我也知道你的意思。陆天,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真的会好好的。”

话虽如此,可那语气里藏着的执拗,却让陆天心里更沉了些。他知道,陈叔这话里的“好好的”,恐怕和自己想的“留条活路”,根本不是一个意思。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拍打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谁在暗处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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