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生活像被按下了快进键,试卷堆积成山,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林溪和陈倦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在同一个楼层,却很少碰面。即使偶尔在走廊上遇见,也只是低着头擦肩而过,像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汇的可能。林溪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成绩单上的名字越来越靠前,可心里那个空缺,却越来越大。
张琪偶尔会提起陈倦。说他篮球打得少了,说他经常对着窗外发呆,说他似乎和隔壁班的文艺委员也没什么来往。林溪只是听着,不接话,笔尖在试卷上划出整齐的痕迹。
直到四月的模考结束,学校组织了最后一次春游。大巴车上,林溪靠着窗户看风景,张琪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后面。”
林溪回头,看见陈倦坐在最后一排,正看着窗外。他瘦了些,下巴的线条更清晰了,脖子上的银杏叶吊坠还在,只是链子好像换了条新的。他的目光落在校外的银杏树上,神情有些恍惚。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陈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移开了视线。林溪也迅速转过头,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闷得发疼。
春游的地点是片郊外的竹林。自由活动时,林溪独自一人沿着小路往前走,竹叶在头顶沙沙作响。走到一处岔路口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溪。”
她停下脚步,没回头。陈倦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瓶。
“我查过了。”他的声音很轻,“你报了南方的大学。”
林溪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紧了紧:“嗯。”
“挺好的。”他看着远处的竹林,“那边的冬天不冷。”
沉默在竹林里蔓延,只有风穿过竹叶的声音。林溪看着地上交错的光影,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比争吵更让人难过。
“陈倦,”她轻声说,“我们……”
“我报了北方的军校。”他打断她,声音很平静,“下个月就要去体检了。”
林溪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错愕。她从没想过,他会选择那样一条路。
“我爸是军人。”陈倦笑了笑,有些自嘲,“他说,我这种性子,就得去练练。”
林溪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原来他们不仅是错过了,更是要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隔着千山万水。
回去的大巴车上,林溪没再看窗外。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却清晰地听见身后的动静。陈倦似乎一直在咳嗽,像感冒了。她的包里有感冒药,是早上出门时妈妈硬塞给她的,可她终究没敢回头。
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林溪在食堂打饭,看见陈倦被几个男生围住。其中一个拍着他的肩膀:“听说你要去军校了?以后就是军官了啊!”
陈倦笑了笑,没说话。林溪端着餐盘,刚想离开,就听见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去参加集训。”
手里的餐盘晃了一下,汤洒出来一点,烫在手上。林溪没觉得疼,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来不及说。
那天晚上,林溪在日记本上写了很久。写三千米跑道上的风,写香樟树下的项链,写楼梯间的对话,写竹林里的沉默。最后,她写下:“那年夏天,我弄丢了他。”
笔尖停顿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写下那个名字。窗外的月光落在日记本上,像一层薄薄的霜,覆盖了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