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的周末，学校组织了场自愿参加的复习营。苏晓棠抱着习题册冲进教室时，发现陆时衍已经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本大学物理教材，旁边放着两杯奶茶。
“给你的。”他头也没抬，把其中一杯推过来，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苏晓棠刚坐下，后排就传来打闹声。体育委员王磊勾着班长的脖子笑：“听说了吗？陆时衍他爸是陆氏的董事长！上次我爸去参加酒会，远远看见过一次，排场大得很……”
话音未落，陆时衍忽然合上书，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王磊，你爸没教过你，背后议论别人很没教养？”
王磊脸涨得通红：“我又没说错……”
“滚。”陆时衍的眼神扫过来，带着种不属于少年人的压迫感。王磊悻悻地闭了嘴，教室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
苏晓棠捏着奶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她知道陆时衍不喜欢被议论家世，却没想到他会动这么大的火。
直到王磊灰溜溜地走出教室，她才小声说：“其实……他们也没有恶意的。”
“窥探别人的隐私就是恶意。”他语气生硬，指尖却在桌下蜷了蜷——刚才那瞬间，他几乎想把王磊的嘴封起来。
只要一想到这些人用那种探究的眼神打量他，再联想到苏晓棠可能也会被卷入这些议论，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
复习到中午，苏晓棠想去食堂买饭，陆时衍却把她按在座位上：“等着。”
半小时后，他拎着个保温桶回来，打开时冒出热气——番茄牛腩和米饭，牛腩炖得软烂，汤汁浓稠得正好拌饭。
“你做的？”苏晓棠眼睛亮了。
“阿姨做的。”他别过脸，耳根发红，“她说……补脑子。”
其实是他早上特地让做饭阿姨准备的，特意叮嘱了少放葱姜，多炖半小时——这些都是他观察到的，苏晓棠吃饭时总挑出葱姜，而且喜欢吃炖得软的肉。
两人头挨着头分食一桶饭时，苏晓棠忽然发现他手腕上有道浅疤，像被什么东西划的。“这是怎么弄的？”她伸手想去碰，却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指节硌得她生疼。苏晓棠愣住了，才发现陆时衍的眼神很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别碰。”
“对不起……”她赶紧道歉。
他慢慢松开手，指腹蹭过她被捏红的地方，声音低哑：“不是故意的。”那道疤是小时候留下的，在他被送到国外寄宿学校的第一年，被几个欺负人的学长推下楼梯时划的。那段日子里，他学会了用冷漠当盔甲，用尖锐当武器，却唯独没学会怎么温柔地对待别人。
下午复习间隙，苏晓棠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说话。
她睫毛颤了颤，听见陆时衍微弱的声音，很轻很轻：“别离开我……”
像句祈祷，又渴求被救赎。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苏晓棠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强大的少年，其实藏着颗很怕被丢下的心。而她怀里的柠檬糖，好像又甜了几分。
周一下午的社团活动课，苏晓棠被宋落拽着往篮球场跑。“听说今天陆时衍他们队跟三班打友谊赛，江楚云也上！”宋落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两瓶冰镇汽水，“我特意多买了瓶，其实是给江楚云的——你说他会不会接啊？”
苏晓棠看着闺蜜紧张得发红的耳根，忍不住笑：“放心吧，江楚云那么随和，肯定会接的。”
篮球场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苏晓棠刚站稳，就看见穿着球衣的陆时衍冲她这边看过来，眼神像带着钩子。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球衣，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和平时穿校服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时衍看你呢！”宋落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这位打球都带着杀气，跟江楚云完全不一样。”
苏晓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江楚云正站在三分线外，冲场边挥了挥手，笑容明朗得像夏天的太阳。他是陆时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是少数能让陆时衍放下防备的人，只是性格截然相反——一个像火，一个像冰。
中场休息时，陆时衍径直朝苏晓棠走来，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苏晓棠刚想递水，就被他攥住手腕往看台角落拉。“干嘛呀？”她踉跄着跟上，听见身后宋落的惊呼和江楚云低低的笑声。
“离江楚云远点。”陆时衍把她按在栏杆上，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意，“他跟宋落凑一对就够了，别来烦我们。”
苏晓棠被他气笑：“你怎么对自己兄弟还带偏见？而且落落喜欢江楚云，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咱俩啥关系？”
“同桌，外加同学关系。”他低头看她，睫毛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我的同桌，凭什么给他们当背景板？”
话音刚落，就见江楚云和宋落一前一后走过来，手里还晃着两瓶汽水：“哟，陆大少爷又在欺负我们晓棠？”他把其中一瓶塞给宋落，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圈，笑得不怀好意，“要不要给你们腾地方？”
陆时衍冷冷地瞥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苏晓棠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宋落却看出了门道，偷偷碰了碰苏晓棠的胳膊，冲她挤眼睛——那眼神里写满了“嗑到了”。
苏晓棠没脸无语，自己这个好闺蜜真是不分天时地利乱磕cp.啊。
“对了，”江楚云忽然想起什么，“周末我家有个派对，都是自己人，你们俩来不来？”
陆时衍刚想拒绝，就被苏晓棠抢了话：“好呀好呀！”她早就听宋落说，江楚云家的派对特别热闹，还有露天电影和自助烧烤。
陆时衍皱眉瞪她，苏晓棠却回了个“不许凶”的眼神，转头对江楚云笑：“到时候我们一定去！”
江楚云笑得更欢了，朝陆时衍扬了扬下巴，那表情像在说“还是我懂你”。陆时衍没理他，心里却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想找机会带苏晓棠去个只有“自己人”的场合，江楚云倒是替他说了。
那天傍晚的夕阳格外好，宋落拉着苏晓棠在前面叽叽喳喳，说要一起挑周末穿的裙子。江楚云走在陆时衍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行啊你，藏得够深的。”
陆时衍没说话，目光却追着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下。
“不过说真的，”江楚云忽然正经起来，“苏晓棠跟你的那些追求者不一样，你别用那些破手段吓着人家。”
陆时衍的脚步顿了顿。他知道江楚云说的是实话，他习惯了用掌控欲来确认安全感，却忘了苏晓棠是颗需要温柔呵护的小太阳。
“知道。”他低声说，视线落在苏晓棠领口的小熊徽章上——那枚他后来重新找人定做的银质徽章，正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
前面的苏晓棠忽然回头，冲他挥了挥手，笑容比夕阳还灿烂：“陆时衍，快点呀！”
他应了声，快步追上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江楚云看着两人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冰块总算要被融化了。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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