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芊站在华悦酒店大堂的落地镜前，第三次调整了墨镜的角度。
“太明显了...”她小声嘀咕，把原本的宽檐帽换成了一顶低调的鸭舌帽，又将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这副打扮在五星级酒店里反而更显眼，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昨晚收到江沉的短信后，她几乎彻夜未眠。那个傲慢的电竞选手凭什么用命令式的语气约她见面？更荒谬的是，她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手机震动，是小林发来的消息：【芊姐，林姐让我提醒你，千万别被拍到和江沉单独见面！现在热搜还没下去呢！】
时芊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她当然知道风险，但《电竞之巅》这个项目确实让她心动——不仅是三亿投资的规模，更是那个讲述女科学家与电竞选手联手揭露行业黑幕的剧情。
咖啡厅在酒店三楼，时芊刻意迟到了五分钟。她推开门，目光扫过散落的座位，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江沉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冷白。他正低头翻阅一本厚厚的资料，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金属质地的U盘，银灰发丝在晨光中泛着冷调的光泽。
时芊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你迟到了四分三十八秒。”江沉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
“女明星的矜持。”时芊拉开椅子坐下，故意把包放在桌上发出轻响，“所以，TG战队现在都兼职星探了？”
江沉终于抬起头，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只是我对烂剧本过敏。”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沓纸推到时芊面前。时芊低头一看，赫然是《电竞之巅》的剧本初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红色批注。
“你哪来的剧本？”时芊惊讶地翻看，“这连我都没见过完整版！”
“制片人给的。”江沉轻描淡写地说，“他们想让我做技术顾问。”
时芊挑眉：“所以今天是来劝退我的？”
“正好相反。”江沉突然倾身向前，时芊闻到他身上那股雪松气息中混着一丝咖啡的苦涩，“我觉得这个角色非你莫属。”
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时芊下意识后仰，却见江沉已经退回安全距离，从资料堆里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全息投影前操作复杂界面的侧影。时芊一眼认出那是自己三年前拍的科幻电影《量子恋人》的剧照。
“程雪教授，”江沉准确报出角色名，“你在那部电影里操作量子计算机的手法，是近五年影视作品中唯一符合专业规范的。”
时芊震惊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研究？”
江沉嘴角微扬：“我说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服务员送来咖啡，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时芊注意到江沉点的是双份浓缩，不加糖不加奶，黑得纯粹。
“回到正题。”江沉等服务员走远后继续，“《电竞之巅》的女主角苏雯是神经科学博士，剧本里她开发的脑机接口技术被反派利用操控比赛。”他翻到某一页，指着一段台词，“这里的技术描述全是错的。”
时芊低头看那段专业术语堆砌的台词，确实像外行人写的天书。
“所以呢？”她反问，“电影需要戏剧化处理，观众又不懂这些。”
“但懂的人会笑。”江沉眼神锐利起来，“就像你看那些浮夸的职场剧一样。”
这个类比精准击中了时芊的痛点。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把演员行业拍得离谱悬浮的烂剧。
“你有解决方案？”她放下咖啡杯。
江沉从资料底部抽出一本装订精美的册子：“技术白皮书，我写的。”
时芊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这哪是什么简单的修正建议，根本是一份详尽的科研报告，从脑机接口原理到电竞设备参数，图文并茂，甚至附有参考文献。
“你...”她抬头打量江沉，“真的是电竞选手？”
江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推过来一张纸：“这是修改后的分镜脚本。”
纸上是用铅笔手绘的镜头设计，女主角在实验室的场景被重新构架，每个动作都标注了科学依据。那娴熟的分镜技巧和精准的人体比例，简直像出自专业影视分镜师之手。
时芊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流畅的线条，突然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是我？”她直视江沉的眼睛，“以你的资源，完全可以找更懂技术的演员。”
江沉沉默片刻，从手机里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时芊在《量子恋人》里那段无实物表演，她凭空操作全息界面，手指的每个停顿和滑动都精准得像面前真有设备一样。
“这段表演，”江沉按下暂停键，“你花了四个月向中科院的专家学习操作流程。”
时芊心跳漏了一拍。这件事连大多数媒体都不知道。
“苏雯需要这种级别的专业感。”江沉收起手机，“而且...”他难得地犹豫了一下，“你有种特质，能把科学家的理性和女性的感性完美融合。”
这个评价太过具体，时芊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咖啡厅的玻璃窗外，阳光正好洒在江沉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优越的鼻梁线条。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像个电竞选手，倒像个年轻的学者。
“我有个条件。”时芊突然说。
江沉挑眉示意她继续。
“如果你做技术顾问，我要全程跟组学习。”时芊直视他的眼睛，“真正的科学家怎么工作，我就要怎么模仿。”
江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成交。”
他从文件夹里又取出一份合同：“这是TG战队与制片方的合作协议，已经包含了你的要求。”
时芊快速浏览条款，惊讶地发现里面明确规定了“主演时芊有权参与所有技术讨论环节”。这根本不是标准合同会写的内容。
“你早就准备好了？”她抬头。
江沉啜了一口咖啡，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我习惯做好万全准备。”
时芊突然意识到，这次会面可能完全在他的计划之中。从热搜事件到剧本修改，甚至她会对什么条件心动——这个人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个问题，”她合上合同，“为什么用短信联系我？正常流程不是应该通过经纪人吗？”
江沉放下咖啡杯，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这个回答暧昧得让时芊耳根发热。她正想反驳，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姐。
“芊芊！你在哪？制片方刚发来修改后的剧本，说江沉亲自把关的！他们想下周就开项目说明会！”
时芊瞥了眼对面气定神闲的江沉：“我知道了，回去详谈。”
挂掉电话，她发现江沉正在看她，目光中有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看来我们的合作要成真了。”时芊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希望你别后悔。”
“我从不为专业决定后悔。”江沉招手示意结账，“只为你没看完的资料后悔。”
他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厚厚一叠关于脑科学和电竞设备的学术论文，每篇重点部分都做了标记。
“家庭作业？”时芊挑眉。
“预习材料。”江沉纠正，“下周一项目启动会，我希望你至少能分清EEG和fMRI的区别。”
时芊忍不住笑了：“江老师要求真严格。”
这个称呼让江沉动作一顿。他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时芊不得不仰头看他。
“需要送你回去吗？”他突然问。
时芊惊讶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绅士举动：“不用，司机在楼下等。”
“那我送你到停车场。”江沉已经拿起外套，“免得被粉丝围堵。”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时芊却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自然。她突然很想看看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慌乱的样子。
“好啊。”她故意靠近一步，“毕竟我们现在是‘绯闻情侣’了。”
江沉的表情果然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冷静：“专业合作，仅此而已。”
“当然。”时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嘛。”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密闭空间让江沉身上的雪松气息更加明显，时芊发现他今天还用了点柑橘调的香水，清新中带着一丝甜。
“你喷了香水？”她脱口而出。
江沉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战队形象顾问要求的。”
“为了见我？”时芊忍不住逗他。
江沉转头看她，电梯顶灯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时小姐，自信是好事，过度自信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完全正确。”
时芊愣在原地，直到江沉轻推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他们并肩走向停车场，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至于被偷拍时说不清。
“周一见，程雪教授。”江沉在车前停下，用了她在《量子恋人》中的角色名。
时芊拉开车门，回头看他：“周一见，江老师。”
回程的车上，时芊翻开江沉给的那叠资料。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发现一行铅笔写的小字：
“PS：你的眉梢今天没有金粉，但依然符合黄金分割比例。——K”
时芊迅速合上文件夹，却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窗外阳光正好，她突然对下周一的会议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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