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永夜

星辞在永夜之渊第300年，终于等到了沈星河的魂魄。

他的魂魄碎得像被揉烂的星砂，散在冰冷的渊底，连人形都聚不起来。星辞跪在碎星堆里，用自己的仙元一点点拼凑，指尖被星砂割得鲜血淋漓，却连他半片衣袖的影子都拼不完整。

“星河……”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渊底回荡，带着血沫，“你看看我，我来接你了。”

三百年前，九天星河倾覆，魔族趁机冲破封印。沈星河作为镇守星河的战神，提着长枪挡在天门前，身后是他要护的三界，身前是铺天盖地的魔军。

星辞那时还是个刚化形的星灵，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衣角：“战神，我怕。”

沈星河回头，把一枚星核塞进他手里，笑起来眼里有碎光：“别怕，等我荡平魔军，就带你去看星河最亮的那颗星。”

他转身冲出去的瞬间，星辞看见他背后的铠甲裂开一道缝——那是昨夜为了护他，被魔将的利爪划开的，他却笑着说“小伤”。

那场仗打了七天七夜。星辞在天门后，看着沈星河的身影越来越单薄，看着他的长枪染满魔气，看着他最后被魔尊钉在星柱上，仙骨寸寸断裂。

“星辞！”他用尽最后力气喊他的名字，声音穿透魔雾，“把星核扔了！快跑！”

星辞没跑。他抱着那枚滚烫的星核，冲进魔阵，用自己的灵元引爆了星核——星核是沈星河的本命仙元所化，引爆它，能与魔族同归于尽，却也会让他魂飞魄散。

“我不准你死。”星辞在他耳边说，看着他惊愕的脸，“你说要带我看星星的。”

星核爆炸的白光里，他看见沈星河的眼泪掉下来，烫在他的脸上。

再醒来，三界太平，魔族覆灭，只有他成了新的“星河守护神”，而沈星河，连魂魄都被震碎在永夜之渊，永世不得超生。

天帝说，这是他的宿命。可星辞不信，他偷了天帝的“聚魂灯”，跳入永夜之渊，日复一日地拼凑那堆碎星。

渊底没有光，没有时间，只有刺骨的寒气。他的仙力在流逝，头发一点点变白，可碎星依旧是碎星，连一丝魂魄的暖意都聚不起来。

有次他拼到昏迷，梦里又看见沈星河。他还是战神的模样，坐在星河岸边，对他招手：“星辞，过来，给你看最亮的星。”

他跑过去，却扑了个空，惊醒时，手里只有一把冰冷的星砂，上面沾着他的血。

第500年，聚魂灯的光芒越来越暗。星辞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他最后一次抚摸那些碎星，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混着血滴在星砂上。

“沈星河，你骗我。”他轻声说，“根本没有最亮的星……你才是我的星啊。”

他躺下来，任由渊底的寒气侵蚀四肢，把自己的仙元全部渡给那堆碎星。意识消散前，他好像看见碎星动了动，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伸手想摸他的脸。

“星辞……”那个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星砂，“别等了……”

星辞想笑，却再也睁不开眼。

后来，永夜之渊的碎星堆上，长出了一株“守星草”。草叶是白色的，会随着渊底的风轻轻摇晃，像有人在低声说话。路过的仙人说，那草的根须里，缠着两缕残魂，一缕是曾经的战神，一缕是守了他八百年的星灵。

只是那两缕魂，永远碰不到一起，就像渊底的永夜，永远等不来星河的光。

三界的孩子们会唱一首歌：“永夜深，星河碎，有人等了一千年……”可他们不知道，那等待的人，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了碎星的一部分，和他的星，永远困在了这片没有光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