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给墓园蒙上一层灰蒙的滤镜。严皓辰把那辆偷来的大众车停在入口的老樟树下,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车窗。雨刷器有气无力地左右摆动,刮不干净玻璃上的水雾,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那件从医院顺来的黑色风衣,罩在湿透的病号服外面。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一动就牵扯着神经,提醒他昨晚那场爆炸不是噩梦。金属打火机被他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些。
墓园入口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缠绕的蔷薇藤蔓被雨水打得蔫蔫的,像一蓬乱糟糟的绿头发。严皓辰推开门,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脚下的石板路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打滑。
他打开手机导航,屏幕裂开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定位显示要找的地方在墓园最深处,靠近一片竹林。晨雾还没散去,飘飘渺渺的,给墓碑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面纱,看起来阴森森的。偶尔有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严皓辰握紧了口袋里的枪,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昨晚陈默给他的这把枪沉甸甸的,枪身冰冷,却给了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是父亲留下的线索,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越往深处走,墓碑就越破旧。有些石碑已经歪斜,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浅浅的印痕。野草丛生,没过了脚踝,湿漉漉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的落叶和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闻起来让人心里发堵。
导航提示已经到达目的地。严皓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里比其他地方更荒凉,只有几座孤零零的墓碑立在浓雾中。正中央是一座新修的墓碑,黑色的大理石光洁如新,显然经常有人来打理。
他走近一看,心脏猛地一缩。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行烫金的字:严氏先祖之墓。下面刻着生卒年月,是几十年前的日期。
原来这是严家先祖的墓。严皓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冰冷的大理石。童年记忆里关于家族的片段少得可怜,只剩下父亲严厉的背影和大宅里空旷的走廊。
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不久前才放上去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陶瓷杯,里面的咖啡已经冷透了,杯壁上凝结着水珠。
有人来过。严皓辰的心一紧,难道是父亲?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面。泥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看起来是男人的鞋印,尺码很大,和他的差不多。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墓碑侧面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刻上去的。他凑近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Y",和他名字拼音的首字母一模一样。
严皓辰的心怦怦直跳,他伸出手指,沿着那个划痕摸去。突然,他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松动。他用力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墓碑侧面的一块大理石竟然弹开了,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皮面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磨损。严皓辰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拿出来,翻开一看,里面是父亲遒劲的字迹。
"皓辰今天五岁了,第一次组装成功收音机,比我当年还早。小翔也会叫'爸爸'了,两个孩子,都是我的骄傲。"
"皓辰为了保护弟弟和隔壁家孩子打架。虽然才五岁就有哥哥的样子,但是我告诉他,真正的强大不是拳头,是让自己有能力守护想守护的人。"
严皓辰的眼眶有些发热,这些日记记录了他和弟弟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此刻像是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他继续往下翻,日记的内容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又来了,那些带着鸢尾花徽章的人。不能让孩子们知道这些,商业竞争背后藏着的东西太黑暗。"
"今天发现书房被人动过,那个加密硬盘必须转移。如果我出事,孩子们绝对不能被卷进来。"
"必须让皓辰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小翔年纪还小,我会想办法保护他。严家这趟浑水,不该由他们来蹚......"
日记到这里突然中断了,后面的几页被撕掉了,只剩下参差不齐的纸边。严皓辰的心沉到了谷底,父亲的忧虑和决心透过文字传递出来,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严皓辰猛地回头,握紧了口袋里的枪。只见晨雾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谁?"严皓辰厉声喝道,身体紧绷,随时准备战斗。
那人慢慢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花白的头发,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正是他的父亲,严世宏。
严皓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日记里提到的"他们",和父亲有关?
"你......"严皓辰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小翔被绑架是不是和你有关?"
严世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皓辰,我知道你恨我。"
"恨你?"严皓辰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血丝,"我恨不得知道这二十年你到底在哪里!你告诉我,小翔被绑架是不是你干的?那个幽灵组织到底是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严世宏,情绪激动得浑身颤抖。口袋里的枪被他紧紧握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严世宏看着儿子失控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解释?"严皓辰的声音陡然拔高,"解释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解释你这些年都在哪里鬼混?解释你为什么要伤害小翔?!"
他猛地一拳挥向严世宏,却被对方轻松躲过。严世宏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会一一告诉你。但现在不是时候,小翔还很危险。"
提到弟弟,严皓辰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父亲眼中焦急的神色,心里的愤怒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怀疑却更深了。"你怎么知道小翔被绑架了?"
严世宏松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两个年幼的男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笑得一脸灿烂。其中一个男孩眉眼间和严皓辰小时候一模一样,另一个则是严浩翔。
"这是你们兄弟俩六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严世宏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我一直带在身上。"
严皓辰看着照片,眼眶再次发热。他记得这张照片,是在老宅的院子里拍的,那天父亲亲手做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
"幽灵组织想要严氏集团的控制权,"严世宏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他们抓小翔,就是为了逼我交出公司核心技术。我这些年假意与他们周旋,就是为了找机会彻底解决他们。"
"解决他们?"严皓辰冷笑,"所以你就让我们兄弟失散二十年?让小翔一个人在孤儿院长大,受尽欺负?让我在海外颠沛流离,不知道自己是谁?"
严世宏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痛苦和自责。"我没有办法。如果不送你走,你早就被他们灭口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保护小翔,让他成为偶像活在公众视野里,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方式。可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了他。"
"他们为什么要抓小翔?"严皓辰问,声音缓和了一些。
严世宏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U盘,递给严皓辰。"这里面有幽灵组织的资料,还有他们针对严氏的计划。你自己看吧。"
严皓辰接过U盘,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父亲的话。这个男人二十年没有出现,现在突然冒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就在这时,严皓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的心猛地一沉,按下了接听键。
"严总,看来你和你父亲聊得很愉快啊,"电话那头传来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和昨晚的黑衣人一模一样,"不过,现在该轮到你履行承诺了。"
严皓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翔怎么样?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别着急,你弟弟现在很安全,"对方轻笑一声,"不过,如果你想让他继续安全下去,就按我说的做。今晚七点,美泉宫动物园热带馆,一个人来。记住,不要耍花样,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的那位好父亲。"
电话突然挂断了。严皓辰握着手机,手微微发抖。他抬头看向严世宏,发现父亲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严皓辰问,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严世宏的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看来,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严皓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U盘,又看了一眼父亲凝重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今晚七点,我会去救小翔,"严皓辰说,语气坚定,"你最好不要插手。"
严世宏看着他,眼神复杂。"皓辰,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让我帮你。"
"帮我?"严皓辰冷笑,"就像你当年'帮'我们一样?把我们送走,然后自己消失二十年?"
严世宏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这一次,相信我。"
严皓辰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就走。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父亲,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要救出弟弟。今晚七点,美泉宫动物园热带馆,他必须去面对那个神秘的组织,揭开所有的真相。
严世宏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低声说道:"他出发了。按计划进行。"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明白。"
严世宏收起通讯器,抬头看向天空。雨已经停了,天空渐渐放晴,露出一丝微弱的阳光。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今晚,维也纳注定不会平静。
严皓辰回到车上,发动引擎。他把父亲的日记和给的U盘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打开导航,输入了美泉宫动物园的地址。距离晚上七点还有十几个小时,他需要时间准备。
车子缓缓驶出墓园,严皓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座黑色的墓碑。他在心里默默说道:"等着我,我一定会救出小翔,查明真相。"
黑色的大众车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只留下墓园里寂静的墓碑和满地的雨水。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严氏先祖的墓碑上,仿佛在注视着远方。
严皓辰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出现在墓前,默默地站了很久。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和严皓辰有几分相似的脸,正是消失已久的陈默。
陈默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眼神复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和严皓辰的那枚一模一样。
"世宏叔,对不起,我来晚了。"陈默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愧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皓辰和小翔,完成你的嘱托。"
他把打火机轻轻放在墓碑前,然后转身消失在晨雾中。阳光洒在两只一模一样的打火机上,闪烁着冷光,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维也纳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没有人知道,一场关乎严家兄弟命运的较量,即将在美泉宫动物园的热带馆拉开序幕。而这一切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加惊人的秘密,等待着严皓辰去揭开。
严皓辰把车停在一家不起眼的旅馆门口,戴上帽子和口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查看父亲给的U盘里的内容,然后制定营救弟弟的计划。
旅馆房间很小,陈设简陋,但胜在隐蔽。严皓辰关上门,反锁,然后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父亲给的U盘。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密码才能打开。严皓辰皱起眉头,他不知道密码是什么。他尝试了自己的生日、弟弟的生日、父亲的生日,都不对。
就在他烦躁不安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父亲日记里的内容。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皓辰今天问我,如果有一天找不到爸爸了,该去哪里找。我告诉他,去我们一起组装第一台收音机的地方,那里有我们共同的秘密。"
严皓辰的心猛地一跳。他记得那个地方——老宅阁楼里的工作台,他们曾在那里度过无数个周末。他尝试着输入"阁楼工作台"的英文,文件夹竟然打开了。里面有一段视频和一个文档。严皓辰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画面有些模糊,看起来是用隐藏摄像头拍摄的。画面中有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脸上都戴着白色的面具,和昨晚绑架弟弟的人一模一样。他们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似乎在开会。
"严世宏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必须加快计划。"
"那个孩子怎么办?"另一个声音问。
"严浩翔是关键,"沙哑的声音说道,"只有通过他,才能拿到严氏的控制权。严世宏太狡猾了,我们需要一个诱饵。"
视频到这里突然中断了。严皓辰的脸色变得苍白,手心全是冷汗。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幽灵组织的存在,并且一直在和他们周旋。而弟弟,竟然成了他们争夺严氏控制权的诱饵。
他点开文档,里面是一份详细的计划,记录了幽灵组织如何渗透严氏集团,如何绑架严浩翔,以及如何利用他来要挟严世宏。文档的最后,有一个名字——陈天雄。
严皓辰的瞳孔骤然收缩。陈天雄,这个名字他刻骨铭心。当年就是这个人,骗走了他的所有积蓄,让他在海外流浪了整整五年。没想到,他竟然是幽灵组织的头目!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心底升起,严皓辰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了那些在海外颠沛流离的日子,想起了弟弟在孤儿院受苦的模样。
"陈天雄,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严皓辰低声嘶吼,眼中充满了血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小心你父亲,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严皓辰的心猛地一沉。发信息的人是谁?是陈默吗?还是其他什么人?父亲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维也纳的街道繁华依旧。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却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严皓辰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救弟弟,查明真相。
距离晚上七点还有六个小时。严皓辰深吸一口气,关掉电脑,开始制定营救弟弟的计划。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凶险的较量,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弟弟,为了那些被卷入这场阴谋的人,他必须赢。
夜幕渐渐降临,维也纳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深邃的蓝色。美泉宫动物园里游人渐渐稀少,只有热带馆还亮着灯,像是一座孤零零的孤岛,等待着猎物的降临。
严皓辰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悄悄地潜入围墙。他避开巡逻的保安,按照地图的指示,向热带馆的方向摸去。手里的枪沉甸甸的,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险。
热带馆里弥漫着潮湿的空气和浓郁的植物清香。各种奇异的热带植物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严皓辰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走得很轻,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躲到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后面,屏住呼吸,透过树叶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正押着一个少年从里面走出来。那少年穿着白色的衣服,左臂打着石膏,正是严浩翔!
严皓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了枪,准备冲出去。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场景——严世宏竟然跟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严皓辰的大脑一片空白,难道父亲真的和幽灵组织勾结在一起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严浩翔突然挣扎起来,对着严世宏喊道:"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儿子啊!"
严世宏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儿子?在权力面前,亲情一文不值!严家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严皓辰终于明白了,父亲一直在欺骗他。他所谓的保护,所谓的苦衷,都是假的!他真正想要的,是严氏的控制权!
一股汹涌的愤怒和失望涌上心头,严皓辰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从芭蕉树后面冲出来,举起枪,对准严世宏:"严世宏,你这个畜生!"
严世宏和那两个黑衣人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严皓辰会出现。
"皓辰?你怎么来了?"严世宏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变成了狰狞的笑容,"来得正好,今天我就把你们兄弟俩一起解决!"
他示意那两个黑衣人动手。两个黑衣人立刻放下严浩翔,掏出匕首,向严皓辰扑来。
严皓辰冷静地扣动扳机,枪声在寂静的热带馆里回荡。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另一个则被他的子弹擦伤了胳膊,惨叫一声。
严世宏见状,立刻转身就跑。严皓辰想去追,却被受伤的黑衣人缠住。
"哥,小心!"严浩翔大喊。
严皓辰分神的瞬间,受伤的黑衣人猛地扑了上来,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腹部。严皓辰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
剧痛传来,严皓辰的身体晃了晃,鲜血从腹部涌出,染红了他的黑色风衣。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枪对准黑衣人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黑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严皓辰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哥!"严浩翔挣脱束缚,跑到严皓辰身边,扶起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哥,你怎么样?别吓我!"
严皓辰看着弟弟,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小翔,别哭,哥没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视线也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但他不后悔,至少,他救出了弟弟。
"小翔,答应哥......照顾好自己......"严皓辰的声音渐渐消失,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哥!哥!"严浩翔撕心裂肺地喊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热带馆里一片狼藉,血腥味和植物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严浩翔抱着严皓辰冰冷的身体,哭得像个孩子。
就在这时,热带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严浩翔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危险还没有结束。幽灵组织的人,可能还在附近。
他抱着严皓辰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小翔,别怕,有哥在。"
泪水模糊了视线,严浩翔紧了紧抱着哥哥的手臂。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要活下去,查明真相,为哥哥报仇!
黑暗中,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热带馆的门口透进来,越来越亮。严浩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来的是人是鬼。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楚脸。但严浩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陈默。
陈默走到严浩翔身边,看着地上严皓辰的尸体,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对不起,我来晚了。"
严浩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默:"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陈默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严皓辰冰冷的脸颊,声音哽咽:"我是你们的表哥,陈默。是你父亲的妹妹的儿子。"
严浩翔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个表哥。
"当年你父亲发现了幽灵组织的阴谋,就让我暗中保护你们兄弟俩,"陈默的声音沙哑,"可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袭击,我和你们失散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们,也一直在调查幽灵组织的秘密。"
严浩翔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陈默的话。
"严世宏已经跑了,"陈默说,"但他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幽灵组织的人会再来的。"
他抱起严皓辰的尸体,向门口走去。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走出热带馆,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于严浩翔来说,他的世界却已经崩塌。哥哥死了,父亲是凶手,还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该何去何从。
陈默把严皓辰的尸体放进车里,然后对严浩翔说:"上车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严浩翔默默地钻进车里,看着表哥熟悉又陌生的侧脸,心中充满了迷茫。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也很危险。但为了哥哥,他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车子缓缓驶离美泉宫动物园,消失在清晨薄雾中。维也纳的街道渐渐苏醒,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于严家兄弟来说,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车载电台正播放着施特劳斯的圆舞曲,欢快的旋律与车内的死寂形成诡异反差。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严浩翔蜷在后座,怀里紧紧抱着严皓辰逐渐僵硬的身体,像抱着最后一块浮冰。
"他的伤口。"严浩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子弹没打中心脏,我们应该送医院。"
陈默猛打方向盘拐进隧道,应急灯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扭曲光影。"市中心医院有七个监控死角,三个幽灵组织的线人。"他从储物格里抽出急救箱,"你左臂的石膏还没拆,现在换你按住他的伤口。"
严浩翔撕开哥哥染血的风衣时,发现那枚金属打火机深深陷进了血肉里。边缘卷着暗红的皮肉,他颤抖着拔出来,打火机侧面的"Y"字母在隧道灯照射下泛着冷光。
"这是什么?"他摸到哥哥冰冷的手指间夹着半张撕碎的照片。照片上两个男孩坐在旋转木马上,其中一个男孩的脸被刻意划掉,只剩模糊的发旋。
陈默趁红灯时回头瞥了一眼:"二十年前的家庭日,严世宏带你和哥哥去普拉特游乐场拍的。被划掉的是你,因为——"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打断了他的话,三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后视镜里压了过来。
最后一格红灯闪烁时,陈默突然挂倒挡猛踩油门。车子像出膛的炮弹撞上后方来车,安全气囊炸开的瞬间,严浩翔看见父亲的脸出现在对面车窗后,嘴角噙着熟悉的狞笑。
"抓紧!"陈默拽断安全带,副驾驶座的工具箱砸向挡风玻璃,"从这里跳下去!"
轮胎爆鸣声中,严浩翔抱着哥哥的尸体爬出破窗,碎玻璃扎进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父亲的黑色皮鞋正踩在他的手背上。严世宏弯下腰,昂贵的定制西装沾着泥水,雪茄烟雾喷在他冻僵的脸上。
"小翔,你总是这么不听话。"父亲的袖扣刮过他的脸颊,"非要知道不该知道的事。"
剧痛从肩胛骨传来时,严浩翔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须后水味。多年前父亲偶尔回家的夜晚,也是这个味道笼罩着他。他死死咬着嘴唇,尝到血的铁锈味,怀里哥哥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严皓辰咳着血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见父亲举着枪。他用最后力气将弟弟推开,自己落入温热的血泊里。枪声在空旷的隧道里回荡,严浩翔恍惚听见父亲日记里的那句话:"如果我出事,皓辰,你要照顾好弟弟......"
陈默的车撞开护栏冲过来时,严浩翔正跪在哥哥的身体旁,父亲的枪抵着他的太阳穴。雨水混着血水流进眼睛,他看见父亲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鸢尾花纹的手帕——和日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才是幽灵组织的人。"严浩翔突然笑出声,血沫从嘴角涌出,"爸日记本里的秘密就是这个对不对?"
严世宏扣扳机的瞬间,陈默的消防斧劈裂了他的手腕。枪掉在积水里,激起一圈涟漪。严浩翔扑过去抢夺,却在触到枪柄的刹那看见父亲腕表里的照片——那是两个男孩的合影,被藏在表盘内侧。
隧道外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陈默拽着他往出口跑。经过父亲身边时,严浩翔看见那个男人正用染血的手指抚摸表盘,像抚摸稀世珍宝。这个动作与记忆深处某个片段重合,父亲当年离家前也是这样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说要带他去看无线电博览会。
晨光穿透隧道出口时,严浩翔回头望了一眼。父亲被警察按在地上,手腕反铐的姿势让西装袖口褪上去,露出一截光洁的皮肤——那里根本没有什么鸢尾花纹身。
"快走!"陈默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将他推进后备箱。黑暗降临前,严浩翔最后看见的是父亲被押上警车时投来的眼神,那眼神与其说是凶狠,不如说是某种......解脱。
后备箱里弥漫着机油和血的味道。他摸索着哥哥逐渐冰冷的身体,在口袋里找到那个黑色笔记本。手电筒的光束下,最后被撕掉的纸页边缘露出几个模糊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划的求救信号:SOS。
严皓辰的打火机,日记里的标记,还有父亲表盘里的照片。这些线索突然在脑海里重合,严浩翔猛地坐起身,额头撞上天花板传来剧痛——他终于明白日记中断的原因,因为最后记录的根本不是父亲,而是那个永远带着温和笑容的表哥。
后备箱突然被掀开,陈默的脸出现在上方,手里拿着那枚金属打火机。晨光中,严浩翔看清了对方风衣内衬绣着的微小字母——和父亲日记本扉页的标记一模一样。手电筒光柱剧烈颤抖,照亮陈默风衣内衬那枚鸢尾花刺绣。严浩翔猛地想起日记里的细节——父亲总说母亲最爱的是郁金香,可那枚胸针上分明是鸢尾花。
"金属打火机是钥匙。"陈默转动打火机底面,"你哥没告诉你吧?严家祖宅保险柜的密码,刻在火焰调节轮内侧。"
后备箱底板突然传来叩击声,像有人用指甲在下面轻敲摩斯密码。严浩翔贴紧箱壁,听见隧道深处隐约传来警车爆闪灯的嗡鸣。陈默拽起他衣领的瞬间,那枚打火机从指缝滑落,坠入排水渠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严世宏藏着的不是无线电博览会门票。"陈默的消防斧劈开后备箱锁扣,雨水混着碎玻璃砸在脸上,"是二十年前幽灵组织的资金流向图。"
警笛声突然消失了。严浩翔僵在原地,看着陈默斧刃上反射的幽光,想起哥哥临终前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轨迹——那正是"SOS"的摩斯密码。父亲腕表里的照片突然在脑海中放大,被划掉的男孩背后,旋转木马立柱上刻着极小的日期:2003.10.17。
那是母亲葬礼的日子。
陈默的斧头劈来的前一秒,严浩翔抓起急救箱里的止血钳刺入对方腰侧。金属刺入皮肉的滞涩感让他作呕,但手里的触感却异常熟悉——和当年拆哥哥的收音机时,拧开后盖螺丝的阻力一模一样。
"你以为..."陈默按住流血的伤口笑出声,"严皓辰为什么总带着那台破收音机?"
警笛声再次响起时,严浩翔正跪在暴雨里摸索排水渠。指尖触到冰凉金属的刹那,隧道入口传来轮胎摩擦声。他攥着打火机转身,看见父亲的黑色轿车冲破警戒线,前灯穿透雨幕直射他双眼。
挡风玻璃后,严世宏摘下手腕上的表抛出来。金属表链在空中划出银弧,严浩翔接住时表盖弹开,掉出一卷微缩胶卷。雨水中,他看清了父亲手腕内侧的疤痕——不是纹身,而是老式收音机零件硌出的压痕,形状与母亲胸针的轮廓完美重合。
陈默的枪声与警笛同时炸响。严浩翔扑向排水渠的瞬间,听见父亲的轿车撞向隧道壁的巨响。当他从浑浊的积水中抬起头,只看见父亲的丝巾在硝烟中飘落,鸢尾花图案浸透雨水,像一片被揉皱的血迹。
打火机在掌心发烫,火焰调节轮内侧的刻痕硌进皮肤。严浩翔突然想起日记最后那页被撕掉的纸边,那些参差不齐的纤维在记忆中重组,形成一个完整的日期:2023.10.17——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