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复刻好的那天，下了场瓢泼大雨。
陈默在车间里调试机床，江辰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杯热咖啡。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夜色，却让车间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暖。
“咔嗒——”
随着一声清脆的咬合声，老机床的传送带缓缓转动起来，精度表上的指针稳稳落在绿色区间。陈默盯着那枚新换的齿轮——江辰找人复刻的那枚，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却特意保留了父亲当年刻的“默”字，只是在旁边，多了个小小的“辰”。
“成了。”陈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转身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江辰伸手扶住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我就说你可以。”他的呼吸落在陈默发顶，带着咖啡的醇香。
陈默猛地抬头，鼻尖差点碰到江辰的下巴。车间里的机器还在低鸣，可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谢谢你。”他想后退，腰却被攥得更紧。
江辰的眼神很深，像雨夜的潭水，里面映着陈默的影子，清晰又滚烫。“光说谢谢？”他低头，距离越缩越近，“之前说好请我吃饭的。”
陈默的脸颊瞬间烧起来，刚想说“现在就去”，却被江辰按住后颈，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不用出去了。”江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雨水的湿气，“我带了菜，去你家做。”
雨太大，两人回陈默家时，浑身都湿透了。江辰去浴室洗澡，陈默蹲在客厅收拾湿衣服，指尖触到江辰换下的工装裤，忽然想起仓库里那次摔倒——他压在江辰身上时，也是这样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心跳又开始失序。
江辰出来时，穿着陈默的旧T恤，袖口卷了两圈，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擦着湿发走进厨房，看见陈默对着一堆食材发呆，忍不住笑：“不会做？”
“不是……”陈默慌忙转身，“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你做的都爱吃。”江辰说得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下雨，“我来弄吧，你去吹头发，别感冒了。”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响着，陈默透过镜子，看见厨房昏黄的灯光里，江辰系着他的围裙在切菜。围裙有点小，勒在江辰宽肩窄腰的身形上，显得有些滑稽，却让陈默的心脏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看江辰的眼神里，多了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仓库里江辰说“有我”的时候？是他在笔记本上补写批注的时候？还是刚才在车间里，他按住自己后腰的那一刻？
晚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却吃得格外慢。窗外的雨还在下，偶尔有雷声滚过，陈默下意识地缩了缩肩——他从小怕打雷。
江辰忽然起身，关掉了客厅的灯。黑暗里，只有厨房的壁灯亮着，暖黄的光勾勒出彼此的轮廓。“这样就看不见闪电了。”他解释道，声音很轻。
陈默没说话，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眶却有点发热。这些年一个人过，早就习惯了打雷时蒙着被子硬扛，从没人记得他这个软肋。
饭后江辰洗碗，陈默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水流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江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辰洗碗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你说呢？”
“我不知道。”陈默的声音有点抖，“是因为我爸？还是……”
“都不是。”江辰转过身，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瓷砖上，“是因为我想对你好。”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声、水流声、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
陈默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江辰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距离不过一拳，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混着雨水的清新，像某种蛊惑。
“陈默，”江辰的手轻轻落在他肩上，指腹的温度烫得惊人，“从高中时你帮我挡那瓶砸过来的啤酒开始，我就想对你好了。”
陈默猛地睁大眼睛。
“你总以为我是为了叔叔的嘱托才帮你，”江辰的拇指摩挲着他的耳垂，带来一阵战栗，“可你忘了，当年叔叔让我拉你一把，我拉的哪里是你的胳膊，是我自己早就收不回来的心。”
雷声轰然炸响，陈默吓得一颤，却被江辰顺势拥进怀里。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乱成同一个节奏。
“我以为你只想着你爸的机床，只想着工厂……”陈默的声音闷在江辰的衬衫里，带着哭腔。
“我想着机床，是因为那是你的执念。”江辰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我守着工厂，是因为这里有你。陈默，我想守着的，从来都只有你。”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在玻璃上，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坦白伴奏。陈默的手指死死攥着江辰的衣角，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也冲垮了自己最后一道防线。
原来那些心动不是错觉，那些试探不是偶然。从仓库里的对峙，到车间里的对视，从深夜的小米粥，到雨夜里的拥抱，他们早已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陷得那么深。
“江辰……”陈默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撞进他的眼睛，“我……”
话没说完，就被江辰低头堵住了嘴唇。
是带着雨水湿气的吻，带着隐忍多年的渴望，温柔却又霸道地撬开他的牙关。陈默的挣扎在对方越来越紧的拥抱里化为乌有，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彻底沉沦在这个吻里，沉沦在这个雨夜，沉沦在江辰给的、独一无二的温柔里。
雷声再次响起时，陈默没有再怕。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每个打雷的夜晚，都会有一个人紧紧抱着他，用心跳告诉他：别怕，有我。
机床还在车间里安静地待着，齿轮转动的声音或许会在明天响起，但此刻，陈默只听见自己彻底沦陷的声音——在雨声里，在心跳里，在江辰的吻里，清晰得，再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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