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夏的电脑屏幕终于暗了下去。她揉了揉僵硬的颈椎,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连续加班三天,身体早已透支。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的,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玻璃上。这栋上世纪的老公寓隔音极差,雨水顺着外墙的裂缝渗进来,走廊天花板总有一片发霉的阴影,像一张溃烂的脸。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厨房,打算倒杯温水。冰箱门上的便利贴位置变了。那张写着“牛奶7/15过期”的黄色纸条,原本端正地贴在右上角,此刻却歪斜着挪到了中间,边缘还沾着一道水渍。她确信自己从未移动过它,甚至记得早上出门时,纸条的褶皱都和她现在看到的完全不同。公寓里只有她一个人住,不是吗?但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心跳开始加速。她想起这几天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有人在楼道里徘徊,脚步声轻得像是猫爪掠过地毯;快递箱总在第二天被整齐地摆到门口,仿佛有人帮她整理了垃圾;浴室镜子上偶尔会出现水雾写的数字——有时是“3”,有时是“7”,第二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擦拭的痕迹都没有。
林夏打开手机,调出监控APP。公寓走廊的摄像头是她搬进来后第一时间安装的,720P画质在深夜显得格外模糊。画面显示,从午夜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经过。但……她分明在十二点时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像是钥匙卡进锁孔的摩擦声,又像是某种金属物件轻轻刮过门缝。她反复回放那段录像,直到眼睛酸痛,却只看到一片静止的黑暗。
她颤抖着点开了社交媒体。半小时前,Instagram收到了一条匿名私信:“你很喜欢那件红裙子吧?”配图是她昨天傍晚在阳台晾衣服的照片。拍摄角度是从对面楼的某个窗户,清晰得能看到裙摆褶皱的细节,甚至裙角沾的一小块咖啡渍都拍得一清二楚。林夏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良久,突然意识到,晾衣架的位置比昨天偏了五厘米——她记得自己明明对齐了栏杆的缝隙。
冷汗顺着后背滑落。她翻到更早的记录,发现上周发的咖啡店打卡照片下,也有同样的匿名账号留言:“你杯子的图案真特别。”而那张照片里,杯柄上的花纹确实只有从侧面才能看清。更诡异的是,照片右下角隐约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像是有人在咖啡店外隔着玻璃偷拍,但放大后却只剩一片噪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观察。跟踪者的存在像一张透明的蛛网,无声地包裹着她。对方似乎并不急于暴露,而是在玩一场缓慢的入侵游戏。她不敢报警——没有实质证据,警察只会当作骚扰处理。但那种被预判、被掌控的恐惧,已经渗入骨髓。
手机震动了一下,新的消息弹出:“明天你会穿灰色外套出门吗?”林夏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设备。回复框里光标闪烁,她死死咬住嘴唇,最终一个字都没发出。她不敢回应,却又忍不住想象,如果明天自己真的穿了灰外套,对方会如何进一步“验证”他们的“互动”。
雨声更密了。她望向对面楼,所有窗户都黑洞洞的,仿佛无数眼睛藏在黑暗中。但某个瞬间,她隐约觉得,三楼最左侧那扇窗帘的缝隙动了——像是有人在里面快速调整角度,又像是风吹动布料时,刻意停顿的褶皱。
恐惧让她浑身僵硬。她决定检查门锁。钥匙转动时发出涩滞的摩擦声,她这才注意到,锁孔边缘有一圈极细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工具反复试探过。门框缝隙里还卡着一根极短的头发,深棕色,不可能是她的——她刚剪了短发,发色是亚麻灰。
林夏退回房间,打开所有灯。灯光亮起时,她瞥见墙角堆着的快递箱位置变了。原本整齐摞在墙边的纸箱,此刻散乱地斜靠在暖气片旁,其中一个箱子的胶带被撕开一角,露出里面未拆封的保健品包装。她确信自己昨晚睡前将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甚至打了个死结。
恐惧如潮水漫过理智。她开始回想每一个异常细节:浴室淋浴喷头总在半夜自动切换水流模式;衣柜里叠好的衣服偶尔会少一件,第二天却出现在客厅沙发扶手上;书架上的书顺序被微妙打乱,甚至有一本她从未读过的《犯罪心理学》突然出现在第三层……
她突然想起上周的一个傍晚。当时她在阳台上浇花,对面楼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落。她抬头望去,三楼那扇窗帘剧烈晃动,随后一个黑影迅速闪到窗边,用窗帘布死死遮住玻璃。当时她以为是谁在搬家,但现在想来,那黑影的动作太快了,像是刻意躲避她的视线。
手机再次震动,新的私信:“你在看窗帘吗?我知道你在看。”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甚至预判了她的观察角度!她猛然冲向窗边,用力拉开窗帘——对面楼依旧一片漆黑,但三楼那扇窗户的玻璃上,隐约映出一张扭曲的脸,像是她的倒影被某种外力扭曲拉伸,嘴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弧度。
她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倒影消失了,玻璃恢复了平整。但等她再次凑近时,发现窗角有一滴未干的雨珠,正沿着玻璃缓缓滑落,轨迹却形成一道歪斜的箭头,指向她卧室的方向。
冷汗浸透了睡衣。她突然想起,这扇窗的密封条上周就坏了,雨水总会渗进来。但此刻,渗水的痕迹却像一条蜿蜒的蛇,从窗角爬到玻璃中央,最终形成一个模糊的“X”符号。
林夏蜷缩在沙发角落,用毯子裹紧自己。她盯着天花板,忽然发现吊灯的阴影形状有些奇怪——像是有人贴在天花板下方,正透过缝隙窥视。但公寓是单层结构,不可能藏人。或者……真的不可能吗?
她想起浴室天花板总有的渗水痕迹,想起淋浴时隐约传来的天花板上方异响,像是某种爪子挠过薄板的声音。她颤抖着打开手电筒,朝上照射——光束穿透灰尘,照亮了天花板与屋顶之间的狭小缝隙。那里积满了灰尘,却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有人用工具撬过缝隙边缘。
手机突然响起,是房东的语音留言:“林小姐,最近楼下住户反映漏水问题,可能需要检查一下您家的水管。”她的喉咙哽住了。漏水?为什么房东会突然在凌晨三点发消息?而且,楼下住户明明在两天前就搬走了……
恐惧达到顶点时,她忽然听见地板下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指甲刮过木板的摩擦声。她关掉所有灯,房间陷入黑暗。黑暗中,她感觉有无数目光穿透墙壁,锁定了她的方位。那些注视无声无息,却带着某种黏腻的恶意,像毒蛛在蛛网中央等待猎物挣扎。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夏用枕头堵住耳朵,却挡不住某种低频率的嗡鸣声,像是电子设备持续运行的电流声,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她盯着天花板,忽然发现吊灯在微微晃动,仿佛有看不见的重量在上方施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