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那栋老公寓楼时,房东反复强调:“三楼最东边的住户很少露面,但你若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去敲门。”
当时我没当回事。黄昏时分,我拖着行李箱穿过走廊,水泥墙面上斑驳的霉斑像无数张无声的嘴。三楼走廊尽头那扇木门格外陈旧,门缝里渗出淡淡的腐臭味,仿佛门后封存着一块腐烂的肉。
但二楼转角处的住户让我驻足。那是个瘦高的女人,总裹着一件褪色的紫红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从不与人对视。她正倚在门边,指尖捻着一块发黑的湿毛巾,仿佛在擦拭看不见的污渍。见我经过,她突然抬头,嘴角抽搐着挤出笑容:“新邻居啊……夜里别乱走。”声音沙哑得像是声带被割裂过。
第二天清晨,规律的敲门声准时响起。三下,停顿,三下,再停顿。来自那扇木门。我犹豫片刻,想起房东的警告和旗袍女人的怪话,最终装作没听见。敲门声持续一周,每日清晨如机械般准时。
诡异的事接踵而至。冰箱里的食物总在减少,面包缺角,牛奶瓶上出现陌生的指纹。衣柜里那件深蓝色衬衫失踪了——袖口还沾着上周实验溅上的褐色颜料。更可怕的是,某天我回家时,发现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扭曲如虫爬:“它在等你。”
字迹与旗袍女人的沙哑声莫名重合。我开始留意她的动向。她总在深夜出门,旗袍下摆拖过地面,发出黏腻的摩擦声。有次我撞见她蹲在楼梯转角,用那块黑毛巾擦拭台阶缝隙渗出的暗红液体。她抬头看我,眼白布满血丝:“血渗出来了,得擦干净……不然会引来东西。”
敲门声仍在持续。某个清晨,我鬼使神差地走向三楼木门。腐臭味更浓了,门缝渗出黏液。我颤抖着敲了三下门,停顿,又敲三下。门内突然传来沙哑的笑声——和旗袍女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门内是一片混沌。房间没有窗户,墙壁爬满藤蔓般的霉菌,家具浸泡在发黑的水中。十几个“我”瘫坐在各处,皮肤溃烂,眼神空洞。他们手中都攥着深蓝色衬衫。最恐怖的是墙角蜷缩着一个身影——旗袍女人,她的旗袍沾满黏液,头发散乱,正用黑毛巾擦拭自己溃烂的脸。
“欢迎回来。”沙哑声从水洼中传来。我低头一看,水中倒映的脸与我相同,却布满皱纹,嘴角裂开到耳根,露出漆黑的口腔。
我转身狂奔,但走廊早已消失。无数木门涌现,每扇门缝渗出腐臭与笑声。我疯狂拍打门,直到最后一扇打开——门内是空走廊,尽头站着另一个我,提着行李箱走向三楼东边房间。而旗袍女人悄然出现在身后,湿毛巾滴着黏液:“逃不掉的……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你很久。”
敲门声再次响起。三下,停顿,三下。她旗袍下摆扫过地面,留下暗红的拖痕。